“秦厂长,我不干。”
罗玲进来,气咻咻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嗯,嫌官小?”秦东笑了,罗玲不是自己一个人来,后面销售科的一帮人都跟了进来,可是没有人坐下,鲁旭光、夏雨都站在办公桌前。
“自己找地方坐,没有屁股吗?”秦东掏出一盒烟扔到桌子上,夏雨等人这才笑着分起烟来。
“销售科长不小了,嵘啤总厂加上一分厂、二分厂总共千把号人,你管着总厂,还管着一分厂和二分厂。”秦东说道。
鲁旭光笑着递给罗玲一支香烟,罗玲下意识接过来,可是看到是香烟,柳眉倒竖杏眼圆瞪,香烟就摔在了地上,夏雨赶紧上前把烟拣起来别在耳朵上。
“秦厂长,你冤枉人,我从商业局来嵘啤,是冲着你秦厂长来的,你不干销售科长了,也不分管销售科了,……要不我到你们二分厂去干销售科长?”
秦东端起杯子,夏雨忙拿起暖瓶倒水,“罗玲,你跟我开玩笑?你放着总厂的销售科长不干,跑到分厂任销售科长?没发烧吧你。”
都是一个战壕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在去年的胡同战役中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彼此说话也不忌讳。
鲁旭光笑道,“罗玲,是……不是你对……大东……有,有那个意思?”
“去你的。”罗玲脸色一红,顺手把一本书砸过去,书砸在鲁旭光圆乎乎的脑袋上,他倒开心地笑了。
大家都笑了,这次,鲁旭光也提拔了,提拔成销售科的副科长,夏雨则任团支部副书记,但仍在销售科工作。
这就是一人提拔,众人提拔,大家都明白,这是跟着秦东沾光,没有秦东,鲁旭光还在刷酒瓶,夏雨还在制麦车间拉钉耙呢。
“看,我们罗科长笑起来也好看,”夏雨讨好道,“到底是科长,还烫头发了?”
八十年代中国女人的时髦发型,基本上短发、卷发为主,可是罗玲烫的是中长发,很好看的一款偏分式刘海的波浪卷的卷发发型,这样子的发型在八十年末是很潮流的,甜美时尚。
“好看,回家看你妈去。”罗玲嗔怪地白了夏雨一眼,接着自己却咯咯笑了。
夏雨并不恼,秦东也笑了,“我是总厂的生产总调度,上班下班,生产销售的事情我都要管,你这个销售科长我也是要调度的,将来销售上的事情,二分厂的啤酒,还得你来指挥……”
“真的?这个样子还差不多。”罗玲往后抹了抹自己的波浪卷,“好,我就先干着,干好了,就到你们二分厂当个副厂长也行。”
“那不如干脆当厂长,”秦东开着玩笑,“怎么样,来嵘啤来对了吧?”
“不干厂长,我偏要干副厂长,”罗玲笑起来就如银铃一般,“以后销售上的事,我还是听你的,下面,我这个科长怎么干,你给句话吧。”
给句话?
秦东严肃起来,看到他这个样子,罗玲顺手拿过他的钢笔和笔记本,“销售科长的天性就得这山望着那山高,只有像过河卒子,拼命向前,不断寻找和开辟新的市场,不断寻找和打败新的对手……”
秦东说得严肃,罗玲记得也严肃,记完她刚要把这一页撕下来,秦东笑着阻止她,“好了,别撕了,本子送你了。”
……
下午,回到二分厂,厂区门前已是聚集了许多人。
“厂长,这都是来买啤酒的。”
嗯,秦东看到,销售科的那帮子人正在往厂区门外搬着啤酒,自己用碎石硬化好的厂区,现在就象厂区门前的广场,正好可以在这里卖啤酒。
“黄波,销售科长你来兼着。”秦东大踏步朝办公楼走去,“有事跟总厂的罗科长商量,把钱书记叫过来。”上次竞岗,销售科长没有合适的人选,一直空着,黄波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我,销售科长?”黄波眨着小眼睛,可是他马上抬手打了个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钱益民很快也来到了秦东办公室,“老钱,跟你商量件事,我准备提拔刘洪兵担任厂里的生产副厂长。”
他是厂长,又是承包二分厂,厂里的人事权他说了算,说是商量,其实就是象征性征求一下意见,给钱益民面子,钱益民自然不会不知道,自然也不会反对。
刘洪兵原来是糖厂的榨糖车间主任,为人厚道,干起活来不怕苦不怕累,在点火仪式上,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车间主任,上次竞岗,刘洪兵竞争的是糖化车间主任,可是秦东却认为他可以担任更高的职位。
“秦厂长,我怕我干不了。”刘洪兵红黑色的脸膛,说起话来也是声音响亮,很对秦东的胃口。
“干不了也得干,”秦东一锤定音,“谁都不是从娘胎里出来就什么也会干的。”
……
半掩纱窗,半等情郎,半夜点起半炉香,半轮明月照半床……
踏着如银的月光,秦东推开了小院的木门,门环打在门铁上,发出了响亮的清响……
屋里的灯是亮着的,可是也仅仅是一盏台灯亮了而已,可是就是这盏半遮半掩的灯光,秦东就知道是杜小桔在等自己,只有她能开一盏灯就不会开两盏灯。
“你回来了?”听到声响,杜小桔就笑着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现在的家里,柳枝在鸣翠柳饭店忙碌,秦南考上了市一中,驻校也不回家,杜源两口子也在店里帮忙,杜小树白天在厂里,只要不上夜班,晚上就靠在自己的录像厅里。
“晚上哪也不去了,就在家里吃饭。”秦东舒服地沙发上坐下,一天的忙碌似乎此刻才把他淹没。
看着如银的地上投下的婆娑树影,再看看在厨房里忙碌的人,他心中就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动的思绪。
“考试准备得怎么样?”秦东端起一碗小米稀饭,新从地里上市的小米,杜小桔熬得香香的,上面是一层米油。
“还行。”杜小桔把咸菜放在他面前,又拿起那种玻璃输液瓶,里面盛的是香油,她小心往里面滴了两滴香油就收起了瓶口。
“再来点。”秦东笑着,犹自不满足。
“两滴就够了。”杜小桔笑着,可是还是把瓶子倾斜过来。
“秦厂长在家吗?”两人正说着,门外,铁环一阵响动,紧接着,院门就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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