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阎国忠想的一样,秦东开办纸箱厂是蓄谋以久的,啤酒是地方税收的来源,地方都紧盯着呐,此时开办啤酒厂太过招摇,会给自己惹来麻烦,他只能从承包啤酒厂搞起,从啤酒厂的配套产业搞起。
阎家渡,他曾经去过不止一次,村里废弃的学校也是早已盯上的,但是他自己不能说,得让阎国忠提出来。
当阎国忠请他吃饭的时候,印刷厂的二手设备已经修理,上油,等待起运。
南京造纸厂的工程师很快也来到秦湾,阎家渡就象过年一个,象运宝贝似的把机器运进了废弃的学校里,不,现在应该叫阎家渡纸箱厂。
“拴柱,你他娘的不能注意点?别碰着机器……”阎国忠这几天一直靠在厂里,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指挥着,不时扔掉棍子自己亲自上阵抬机器干杂活。
“书记,我不把手拿开,就让门边挤着手了……”这个叫拴柱的半大小子委曲道。
“屁,挤着手还能长好,流点血怕什么,”阎国忠一棍子敲在拴柱的屁股上,“碰着机器,碰坏了怎么办?拿出你看媳妇的劲儿来……”
“我还没有媳妇……”拴柱又委曲道。
“当了工人不就有媳妇了!”阎国忠雄赳赳气昂昂道,周围的村民立马笑了,可是大家的劲头更大了。
人,谁不盼望着一个美好的明天啊!
南京纸箱厂的卢技术员指点着,市纸箱厂也派了几名技术员过来,阎国忠靠在里面,拿着棍子,谁不听技术员的话照着屁股上就是一棍子……
嗯,秦东到厂里来了几次,他认为安装和培训的问题不大,下面纸箱厂的机器开动起来,就得有效益,得让纸箱厂有第一笔订单。
“二厂的纸箱厂开起来了。”武庚兴冲冲地赶到陈世法办公室,“以后我们的啤酒就不用尼龙绳了。”
“尼龙绳也有尼龙绳的好处,啤酒筐有啤酒筐的好处,啤酒筐还能回收,”陈世法道,“老武,你别忘了,纸箱也有成本,成本都要分摊在每瓶啤酒上,我们的啤酒涨价,群众就会有意见。”
武庚笑了,他明白,陈世法是担心啤酒涨价后,老百姓不会买纸箱包装的啤酒,还是会选择尼龙绳捆扎的啤酒。
“这个坑是他自己挖的,让他自己填吧。”陈世法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纸箱厂,秦东跟他汇报过,专门给二厂配套纸箱,但是纸箱厂的实际归属,陈世法焉能不知?
阎家渡账上有钱,可是阎老头扣得跟地主老财一样,他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所以这个纸箱厂是秦东个人所属无异了。
看着武庚的背影,陈世法摇摇头,秦东这么聪明的人,这个时候开办私人企业,真是不明智啊。
……
陈世法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与柳枝想的一样,都是从那个特殊年代过来的人,那个年代还没有走远,他总是担心。
鸣翠柳饭店里,生意依旧火爆。
杜源下了班,骑着摩托自行车也来到店里,“杜哥,您尝尝这酒。”柳枝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把杜源迎进后院,一个半人高的玻璃瓶里,是几支看起来硕大无比的山参。
“人参酒?”杜源眼睛一亮,杜小桔早拿过了杯子,服务员已经端过一盘菜来,杜源的嘴里就咝咝地哈着气,“那我就尝尝?”
柳枝就笑着点头,杜小桔把筷子递给自己的父亲。
淡黄色的酒液流了出来,流进了酒盅,杜源抿了一口,“嗯,是那个味,这可是好东西,大补哪,”他笑着看看柳枝,“从哪来的?”
“这是大东的同学从黑龙江给他寄过来的,”她指指瓶里的两支人参,“大东说这是山参,不是养殖的。”
“噢?”
人参,在八十年代的中国,是传说一般的存在,跟王母娘娘的仙丹几乎可以划等号,什么延年益寿、强健体魄已经不足以概括它的功效了,起死回生、长生不老才是老百姓对人参的最大遐想。
什么人参蜂王浆、人参口服液,打的都是人参的招牌。
“那这东西可金贵了,得省着点喝。”杜源又轻轻地抿了一口人参酒。
杜小树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不用省着喝,今天厂里到了一车皮的人参……”
一车皮的人参!
杜源手里的酒洒了出来,他赶紧又舔了舔手上的酒,一车皮人参,从哪来的?
当然是从黑龙江的农场里买来的,只不过这两根山参是函授班的同学寄过来的。
“这么多人参啊!”
钱益民、刘洪兵、邹玉臣、黄波、高占东看着仓库里的一堆人参就都傻了眼。
这个年代,货物流通不畅,如果在东北没有亲戚,一生中连根人参毛你都吃不着。
“行了,别愣着了,”秦东笑着拿起一根人参,递给钱益民,“尝尝。”
啊?尝尝?
钱益民看看厂长,惊讶地接过来,又小心地把人参放到鼻下闻了闻。
“尝尝。”秦东催促道。
“嗯。”钱益民就笑了,这是把人参当萝卜吃吗,他揪下一根参须放进嘴里,味道不错,挺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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