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草原到踏上火车,传呼机一直在响,以至于最后传呼机彻底停摆——没电了。
到了呼和浩特,他先是给华夏经济报的徐晴回了电话,徐晴还没有离开东北,作为三角债最疯狂的地区,她已经赶到沈阳。
接着,他又给厂里打了电话,对于这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就心中有数了,看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进行。
“走吧,上火车吧。”秦东看看手中的大包小卷,这都是老书记、额吉和草原亲人的情义,就是背也要背回秦湾,在临走时,坦克叔叔就嘱咐过,一定要他带回最正宗的马奶酒。
好在杜小桔也不是被风就能吹倒的姑娘,两人把东西抗上火车,坐在软卧车厢里就是一阵喘息。
“对了,我把相机留给乌日图那顺了。”秦东只留下了胶卷,十几个胶卷已经全部照完了。
“我们家里不是还有三台相机吗?”杜小桔笑道,三十万都花出去了,钱,她是不心疼的,在她心中,不论是房子还是钱,永远没有人重要,嗯,只要秦东高兴。
“你歇一歇,我去打开水。”秦东怜爱地揽住她的腰,火车上素不相识,又是远离家乡,杜小桔对于他的亲昵就放松了许多。
社会在变迁,时代在进步,风气在开放,此时的人们对于恋人的态度也在改变。
“嗯,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喝一口马奶酒?”小桔笑着开着秦东的玩笑。
秦东也笑着看着小桔脸上的酒窝,如果马奶酒用酒窝来喝,那一定是人间最美的器具。
两人正旁若无人时,车站的广播就响了起来。
“广大旅客请注意,广大旅客请注意,山海省秦湾……”
秦湾,听到这两个字,杜小桔就按住了秦东揽住自己纤腰的大手。
“山海省秦湾嵘崖啤酒厂的秦东同志,请到火车站候车室北门,有人找,有人找。”
“找你的?”杜小桔下意识地牵着秦东走到过道上,望向车窗外,“不会是乌日图那顺吧?”
“不会。”秦东笑得轻松,“不用管他们,我们回去,这几天喝了太多的酒,你给我揉揉头吧。”
“山海省秦湾嵘崖啤酒厂的秦东同志,请到火车站候车室北门,有人找,有人找。”
秦东躺在软铺上,微闭双眼,杜小桔的手很是轻柔,秦东说不去,杜小桔就没有再劝,广播播送了三遍也就自动停止了。
可是天下之大,嵘啤只有一个,嵘啤的秦东也只有一个,“大东,会不会是孙小宝找你?”她对这个卖火腿肠的小个子印象很好。
“他啊,现在在苏联卖火腿肠呢,”现在那里可不平静,秦东上一世也很少关注参与政治,他更不想多跟杜小桔说这个话题,看着杜小桔猜测担心,他起身坐了起来,“我给你揉一下吧,嗯,是大法寺汽水厂的,让他们找去吧,正好做广告……”
将来,嵘啤是一定要走出秦湾的,西北,东北,都是重要的战场,让沿途的老百姓早一点知道嵘啤,不是什么坏事。
“那你还是见一见吧,”广播又响了起来,杜小桔看看手表,马上就要开车了,“人家找你说不定有事。”
“我就那么容易找着吗?”秦东摸着杜小桔的耳朵,“知道诸葛亮吗?明明诸葛同志就在家里,愣是让刘备找了三次,知道这叫什么吗,三顾茅庐……”
……
沿途都找遍了,传呼也打不通了,往嵘啤厂里打电话,厂里的人也不知道秦东走到哪了。
这几天下来,陈宝国同志上火了。
本来成功地讨回欠款,全厂看重,这是鲁长忠厂长交给他的第二个任务,这个任务他本来想着能完成,可是现在看来,比讨债更困难。
“不管用什么办法,你们一定要把秦厂长请到我们厂里来!”
现在厂里的人撒出去了一半,原本讨债的就地改头换面,改成寻人了。
“陈科长,这个秦厂长长什么样?”一起的同事就问道。
“个子很高,牙很白……”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陈宝国一边找一边回答。
“他一个点子就要回三十多万啊,人家这脑子,怎么想的?”有同事就感叹道,可是接着又问,“陈科长,我听说这个秦厂长很年轻啊,三十多岁?”
“二十岁,可能还不到二十岁,”陈宝国无奈地叹口气,在火车站找人,太难了!
“二十岁!”周围的其他同事都惊讶了。
“这是什么样的人,二十岁就能想出这样的点子,就能给我们厂要回钱来……”
“所以,鲁厂长才想把人家请到咱们厂嘛!”
“是得好好感谢人家,没有人家,我们这两个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还得请人家出出点子,再去要钱……”
“是啊,我也想看看,他有没有三头六臂,他是孙悟空还是如来佛?”
“他肯定是孙悟空,”陈宝国突然回过头来,“他不会一个筋斗云翻回秦湾了吧?”
……
第二天,火车行行停停,一路上,只要停靠的车站就都会响起广播,大法寺汽水厂为了秦东,鲁长忠在这漫长的铁路线上竟排兵布阵,非要把他从人群中找出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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