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百元大钞伸到了赵牡丹跟前,平时男人看到她这张脸都要扭过头去,现在一双双热烈的眼睛盯着她,就等她点头,然后把钞票塞到她的兜里。
“弄啥来,弄啥来,”赵牡丹一甩头发,她一指王巍,“你们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他先找的俺,俺答应他来,去球吧,你们的钱收回去吧……”
仲星火、李学斌等人愣愣地看着牡丹,还没有“从去球吧”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王巍已是把手里的钞票递过去,“剩下的钱我马上给你,人家出每人二百,我们也是这个价!”
“行来,大家伙,”赵牡丹招呼着自己的“团队”,“人家王厂长说都要咱的货,咱们就把咱们的货收起来,这趟车上我们就卖啤酒……”
她接过王巍手里的钱,哗的一声折成扇面,又哗地一声收好,“每人每天一百,干活!”她很自然地每人克扣了一百块,可是没有人有异议。
六人很快在车厢中洒了开去,赵牡丹丝毫没有“领导”架子,又亲自上阵了,“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沈啤不如它……”她指指一位乘客手中的嵘啤……
嚯,这豫剧唱得地道,王巍笑了,好听!
另一节车厢里,李鬼公私兼顾,大口喝着啤酒,一吹一瓶……
“看,沈啤好喝!”他又吹了一瓶,“好喝!”
许多顾客“同情”地看看他的肚子,亲身上阵的李鬼大哥,又唱又跳又喝异常卖力,德艺双馨也不过如此。
小毛也是笑容腼腆,他先打开一瓶啤酒倒给大家,“大家助助兴。”他话不多,只是每次经过某姑娘的座位时都要问一句,“买不买?”
说了不买还非要送她一瓶,欲擒故纵,反复几趟,姑娘很不好意思地买了两瓶给父亲,小毛哥羞涩的笑容意味深长。
红红在另一节车厢里,也象吆喝着卖皮带一样推销开沈啤来,“南来的北往的,三门峡的开封的,过了这个车就不是那个站了啊,不买啤酒马上就要过站了啊……”
……
一列火车十九节车厢,沈啤很快就在整列火车上铺展开来。
许多乘客喝着沈啤,笑着看着赵牡丹们,若没有她们表演“相声小品”,漫长的旅途上又会少了多少乐趣呢!
秦东很是惊讶,这些人,深谙心理学且熟读兵法,三十六计信手拈来,百试不爽!
关键,他们还有一幅好口才!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赵牡丹们终于歇了一口气,王巍清点完卖出去的啤酒数量,脸上的焦急就不见了,嗯,今晚,伴随着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他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赵牡丹也没闲着,几个人也没有软卧、硬卧也没有硬座,她们就就在餐车里休息。
“王大车,这是俺给嫩的牙刷,用个十年八年也坏不了,一辈辈传下去可以当古董……”
在铁路业内,火车司机是受到尊重和仰慕的职业,司机不叫司机,而叫“大车”。
除了给大车的东西,列车长,乘务长甚至个别的列车员、乘务员也人人有份。
“秦厂长,”孟光松和焦义刚也退入了秦东的车厢,这两天功夫,大家已给对他们的“猜猜看”不再感兴趣,有聪明的乘客甚至摸准了门道,一天下来,他们也没卖出几瓶啤酒去。
鲍厂长也推门进来,狭窄的车厢里,大家的脸上不再轻松。
孟光松和焦义刚很气馁,“秦厂长,人家是赵牡丹,铁路线上的赵牡丹……我们搞不过她……”
秦东不答话,手里沈啤和孔孟的瓶盖不断地旋转着,发出轻微的声响,见他不说话,鲍厂长叹口气就走了出去。
“老鲍,”迎面就碰上了王巍,王巍笑道,“老鲍,牢骚太剩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铁路上专卖我们沈啤,有些厂有意见,还想挖墙角,到最后可能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看把他得意的,杜小树和钟小勇不屑地扮鬼脸,鲍厂长气得又回到秦东的包厢。
“唉,巴依,就差一步,你们早一点找到这个牡丹就好了,早知道她是干这个的,她从窗口里爬进来就应该拦住她。”杨巡马上就要下火车了,“不过你是巴依老爷啊,什么也难不倒你,我等你的好消息。”
秦东把他送下车站,心里默默计算着,河南还有中牟,郑州,巩义,洛阳,三门峡,灵宝等车站,出灵宝进陕西进潼关……
“用不了到灵宝,出不了河南,我就收拾他们。”秦工笃定道。
他打量着迎面而来的绿皮火车,它用绿绿的节节长匣子为乘客们提供了缓慢得似乎要凝滞了超现实空间。
如果你稍有察看,便会发现字面里藏着一种“对比色”——显性的绿与隐形的红——绿色代表茂盛蓬勃的生机、火红代表机械感十足的热力。
从开封到中牟,火车又一次开动。
发车之后不久,列车员到卧铺车厢,逐个将乘客的纸质车票核对放入一个小本里,并换出一块金属牌交给乘客保管,等抵达下车站之前再一人一人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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