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江打完电话,听着电话那边儿奶奶心疼他的声音,心想,这次非要让莫若出来接自己,反正自己脑袋里有瘤子,要是自己活不长,她休想好过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莫江嫉妒莫若一家,应该是从很小的时候,他看着二叔家里什么都有,每次去二叔家,奶奶就给他拿出各种好吃的,大白兔奶糖,梁丰麦丽素,乐口福麦乳精,还有火腿肠和干脆面。
莫江大口吃东西,把糖果往口袋装的时候,看到小雨和莫若望着自己,那种怜悯又仿佛瞧不起的样子,深深印在他心里。
面对他们他很自卑,但是又嫉妒他们的好生活,如果不是爷爷把指标给了二叔,那现在这一切就是爸爸的,如果是爸爸顶岗,自家也是过这种日子,是他们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生活。
爸爸是个卖菜的,以前上学填表,填到父母职业,人家爸妈是老师、医生、工人,只有他父亲没有工作,只能写个体户,从小到大被人嘲笑,全家都是个体户,在他们那边儿,个体户就是最底层的人,谁都可以看不起的人。
所以每次看到他们享受那种生活,莫江不光嫉妒,他还恨。不过谁知道,单位破产了,看到二叔一家过得那么惨,他心里特别高兴,他狠狠揍了莫雨,看到爸妈狠狠踩二叔一家,解气又痛快。
本来以为莫若他们就这样了,谁知道她考上了最好的大学,竟然还找了一个有钱的男人,莫江万万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来求他们。
脑袋里一阵隐隐压迫的疼痛,他扶着电话亭站了一会儿,慢慢走了回去。
等莫江回去后,看到爸妈面前站着莫若的男人,那个姓何的,当初对全家十分不客气,还找了当地大拿吓唬他们,一身霸气和痞气,他也有些怕这个人。
莫江不明白,这种男人,怎么会对莫若百依百顺。
“莫若让你们先跟奶奶住一起。”何思耀不愿多言。
“哎……好。”莫明海被何思耀气势压迫,竟然不敢再多说一句。
“江江,快点,你的病有救了。”李金桂眼中迸发出希望,家里医生说得很清楚,南市的专家应该可以治好儿子的病,就是需要巨额的手术费,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来投奔莫若,当然也是存了心,想让莫若出钱。
反正莫若找了个有钱男人,而且那么舍得花钱,给莫江掏钱治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大家都是亲戚嘛。
一行人跟着何思耀朝小区就去,来到保安处,何思耀说明了情况,这里的保安认识所有的业主,管理很严格,所以小区环境特别好,他们当然知道,何思耀是两套房的业主,态度上自然更加不敢怠慢。
莫明海看着保安对何思耀不光客气还恭恭敬敬,想起之前他们对自家的态度,虽然说话也客气,可是那种轻视和瞧不起的样子,仿佛他们是从哪里逃难来的盲流似的。
他深深体会到,有钱有权太好了,就连保安都要对你客客气气的,跟着何思耀一路上楼。
到了屋里,一推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老太太,“江江,让奶奶看看,你瘦多了。”
“妈,儿子不孝,到这个年纪,还给您找麻烦,以前是我犯浑,妈您原谅我吧,您的工资卡我都带来了,这个您自己拿着,我以后再不惹您生气。”
莫明海突然给老太太跪下,吓了大家一跳,尤其是他自己的媳妇李金桂,丈夫什么性质她过了一辈子最清楚,一个字倔,能让他低头的事情,这么多年了最多两三件。
在家里她还好声好气,让丈夫和婆婆道歉,这样她在一边儿打圆场,也好开口求人办事,丈夫都没答应,怎么突然就跪下了。
莫明海决定低头,是因为今天受到的刺激,莫若撵他们走的时候,保安就像撵狗似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条丧家之犬;可等到何思耀来接他们,那些人的嘴脸变得那么快,还那么客气。
来到家里看到里面装修摆设都那么好,甚至他还瞟了眼餐桌,忍不住吞咽口水,餐桌上有那么大的电视上才能见到的龙虾,还有各种贝壳和大虾。
这在哈城,只有高级海鲜酒楼才有这些,那种地方他别说进,看都不敢看,因为穷,心里没有一点底气,那种地方,门口的保安都穿得比他好。
所以种种一切,突然让莫明海意识到,自己的小侄女今非昔比,傍上这么个厉害姑爷,他要想过好日子,以后就得指望他们了,不过目前他只想先把母亲哄住,至于莫若,先用孝道压着她再说。
“起来,快起来,呜呜呜。”
这一天老太太没少哭,虽然老大对她不好,但那还是她的儿子,以前闹翻了,她心里难受,自己死了连个摔盆打碗的人都没有,现在儿子幡然悔悟了,她心里感动,只要儿子醒悟,以后全家人好好过日子。
自己就是死了,莫若也有个大伯,也算有个娘家人,万一何家对她不好,也有人给她撑腰。
“奶奶,我饿了。”莫江也看到桌子上的饭,胃里越发潮热难受。
“吃饭,去洗手,洗洗手,童童也快去洗手。”老太太这才看到站在儿媳妇身边儿的孙女莫童。
李金桂早都知道婆婆重男轻女,不过她也一样,只要婆婆心疼江江就行,儿子就能有救,女儿哄着点老太太就行。
“童童,叫人。”
莫童小声喊了声“奶奶”,看着站在一边儿的何思耀,犹豫片刻轻轻叫了声“姐夫。”
她比莫若小一岁,虽然很嫉妒莫若,不过她以前在高级酒店做服务员,有钱人见得多了,所以羡慕多于嫉妒,她觉得哥哥这种别别扭扭的样子,真要改改。
此刻莫若已经不是自家能得罪的,所以对于莫若,她的心态已经慢慢摆平了。
“奶奶,有拖鞋吗?我们这样踩,地板就脏了。”莫童拉住就要往里走的哥哥。
何思耀看了这个姑娘一眼,她至少是这一家里最有眼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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