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你媳妇儿说要跟小锁断绝关系,你啥意思啊?”队长看到孙黑子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就生气的问了一句。
孙黑子嘎巴了两下嘴,却啥也没说出来,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脑袋低的更低了。
一瞅这熊样,不用问也知道他是啥意思了。
得双大爷气得胡子直抖,“行,行,我们啥都明白了,你不就不想要这个儿子吗?行啊,我们成全你,茂泰,你去拿纸笔来,咱们这就写文书,帮他们断了这个关系。”
生产队的会计孙茂泰站起身,走到孙黑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黑子,你可要想好了,这文书要是一立,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满桌子见大家都在劝孙黑子,怕他吃不住劲儿,忙说,“我们有啥后悔的?要后悔也是他后悔才是,哼,供他就吃供他穿的把他养这么大,最后倒养成冤家了,这样的白眼狼谁愿意养谁养去,我们是不敢养了,还这么小呢就敢联合外人对付我们,这要是再养几年把他养大了,还不得来扒我们的皮呀。”
孙黑子听到他媳妇的话,抬起头,嚅嗫着说,“孙会计,其实我也不想跟他断绝关系,可他要是实在不愿意再待在这个家的话,那就……随着他的心意吧……”
虽然他没明说出来,但是谁都听出来了,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断绝父子关系了。
在场的人都气坏了,茂泰更是二话不说,转头就去取纸笔了。
小锁听到他爹终于肯同他断绝关系,长长的舒了口气,向韩明秀投去感激的一瞥。
韩明秀也松了口气,往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照顾小锁,不用再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妇女主任想的比较多,茂泰走后,她若有所思的说,“小锁要是跟黑子断绝关系了,往后他可住哪?靠啥过日子啊?”
小锁说,“婶子,我都想好了,五十大爷家那房子不是还空着呢吗,你们看看能不能先借给我住住,租也行,要是五十大爷回来了我就搬走,到时候再想别的法子,至于我吃啥你们也不用惦记,我不是每天还能挣几个工分呢吗,加上我的口粮田,就够我嚼用的了。”
小锁说的五十大爷,是屯里的一个傻子,大伙都叫他傻五十。
当年傻五十的爹因为残疾,四十多岁了还没娶上老婆,后来有一年屯子里不知打哪儿跑来的一个傻女子,大家看那女人年轻,长得也挺壮实,就劝傻五十的爹收了她做媳妇,这女子虽然傻,但好歹身体健康,将来也能给他生个孩子留个后不是?
于是,傻五十的爹在大家的劝说下收留了那个傻女人,几年后就生了傻五十。
因为生下傻五十那年,他爹已经五十岁了,所以就给他起名叫孙五十。
孙五十出生后,直到四五岁时还不会说话,见人就会傻笑,还一边笑一边淌哈喇子,原来他随了他娘了,也是个傻子。
傻五十的爹一下子被打击到了,差点病死,后来还是看在五十还小的份儿上,咬牙挺了过来,担负起了抚养妻儿的责任。
这一养就是三十年,去年傻五十的爹才死。
老爷子死后不到俩月,傻五十的娘就失足掉到水库里淹死了,傻五十在他娘死后没多久跑没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了。
傻五十家的房子也成了空房子,一直闲置在那里呢。
小锁就是想先暂住到傻五十家的家里去,反正他家现在也没人,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他去了还能帮着照看照看房子。
而且,傻五十家里穷得家徒四壁,即便是傻五十回来了,也不用怕被他赖上家里丢了什么东西。
队长听了小锁的打算,跟大家研究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同意了。
不多时,孙茂泰取回了纸笔,还带回来一盒印泥。
得双爷爷亲自执笔写下了断亲的文书,给他们父子俩一人一份,让他们签字画押,随后在场的每个人也都签了字,按了手印,算作是证人。
文书立完,小锁跟孙黑子算是正式断绝了关系。
满桌子见立了文书了,心头好生欢喜,不过看到韩明秀在那儿欠欠儿的样子,越看越来气,就阴阳怪气的说,“我记得有人说过,要是小锁不是我家的儿子了,她就出钱帮小锁治病去,也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了。”
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斜着韩明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仿佛在说,‘让你装,这下子装大发了吧,我们真跟这个小崽子断绝关系了,看你咋办?’
韩明秀很坦然的说,“既然小锁现在没爹没娘了,他又是因为我受的伤,那他这身伤就我来给治吧。”
一听这话,队长和会计们都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行行行,就这么办吧,没想到秀这个丫头还挺仗义的,比一般的男人都大肚哩!”
两个领导庆幸不已,多亏这丫头接手了,不然这小子没人管,生产队又不能坐视不理,不就得成了生产队的累赘了吗?
到时候,给这小子掏钱治病得多少钱祸害呀?其他的社员肯定得有意见,那样的他们话工作就不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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