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陶城仓库里面的钱粮发放一空。
了无牵挂之后,燕南飞一把火烧掉了空余的船只,然后带着近两千人,顺流而下,往大野泽而去。
三更时分,在丁壮卖力的划动下,船队顺着济水,进入浩浩荡荡纵横三千余里的大野泽。
一进入大野泽,所有人都心中一松,仿佛卸掉了心中的枷锁一般。
另一边,五更时分。
李由带着秦军狂奔一天一夜,在大量秦军士卒掉队的情况下,奔走近两百四十余里,来到陶城北面的济水北岸。
“快,立即派人渡济水,去陶城查看情况,若是陶城无事,就让陶城的人准备船只接应我等渡济水。”
“诺。”
须臾,使者乘坐木筏渡济,到陶城,喊门,无人应之。
使者惊异之,翻墙入陶城,见陶城空空荡荡整整洁洁无人防守,于是去县衙,县衙空,又寻得一大户,方知昨日之事。
良久,使者归。
“报郡守,不好了,昨日上午燕贼击败陶城秦军,斩杀县令,陶城大户戴员杀县丞迎燕贼入陶城,然后燕贼将陶城府库洗劫一空,然后乘船而下,不知所踪。
至于陶城的船只,燕贼临走之前,已经将陶城大小船只全都烧了。”
“什么?陶城秦军战败?县令战死?府库被洗劫一空,船只也被烧了!”李由大惊失色,又追问道:“燕贼有多少人,居然能击败陶城秦军?”
“据城中人说,燕贼有五千人。”
“五千人?!这当我是傻子吗?”李由大怒:“燕贼如果有五千人,那就凭陶城的一千守军加仓促征召的数千丁壮,县令有什么底气敢出城,难道他不知道东郡震动,人心惶惶,那些黔首恨不得杀他那个县令吗?”
“这···”使者低下头。
“传令,打造木筏,准备渡济水。”
“诺。”
次日上午。
李由带着数千秦军渡过济水,然后在陶城官吏的迎接下,进入陶城。
县衙。
李由坐在主位,看着陶城众官吏,厉声道:“陶县县令县丞即没,那县尉何在?”
张既闻言,长叹一声,此时此刻他是陶城官吏之首,不得不出面回答:“回李郡守,县尉一听我军战败,便带着几十将士,逃亡为盗了。”
“临阵逃亡,该死,该灭族。”李由面色一冷,又问道:“那主吏何在?”
“李郡守,魏主吏听说战败后,就立即带着家小逃亡出城了,现在不知所踪。”
“逃了?!”李由怒道:“穰侯何等人物,居然会这等贪生怕死的后辈,可恨,可耻!”
喘了两口气,李由又看着剩下的群吏,再问:“燕贼有多少人?”
张既闻言,看了看身边的群吏,低头应道:“有五千余盗贼。”
“五千?真的吗?”
已经在夜里串通的众人,见李由不信,唯恐被追究不抵抗责任的他们,纷纷开口道:
“是五千。”
“贼多势众,我等寡不敌众。”
“是啊,若不是燕贼一心抢夺钱粮,我陶城休矣。”
“还是我等见机不妙,散布郡守率两万秦军来陶城的谣言,吓住了燕贼,不然,燕贼就要据守陶城了。”
“没错···”
李由见众人都说燕贼有五千之众,皱起眉头,厉声道:“既然贼多势众,那县令为何率军出城?”
“回郡守,是燕贼狡诈,让一些妇人老弱站在队列中,县令见此,以为燕贼可破,就出城杀贼了。”
“不错,当时我还劝过县令,让他等郡守率军来,再一同围剿燕贼。但是县令杀贼心切,就出城了。”
“正是,是县令一意孤行,不听劝谏,方有此败。”
李由听着众人的话,知道其中有问题,但是陶县群吏已经串联,而他也不是东郡郡守,无权处置,也只好强压心中怒火,应道:“原来燕贼有五千之众!”
“李郡守,此刻燕贼已经不仅仅只有五千之众。”张既见李由好像信了的样子,担心燕贼只有千余人的消息暴露,会连累他们。
于是,他连忙又道:“昨日燕贼攻破陶城后,不仅洗劫了陶城,而且还将陶城七千余刑徒奴隶带走,现在燕贼已经有万人之众。”
说完,他心中微微一松。
只要将逃亡的奴隶刑徒全都推给燕贼,这样不仅可以减轻罪责,而且,等日后燕贼暴露,他们还可以说是燕贼畏惧秦军,大部燕贼自发离散了。
此时,其他人听闻此言,纷纷附和道:
“不错,李郡守,燕贼现在已经达到上万规模。”
“燕贼势大矣。”
“···”
李由听到的话,心下一惊。
如果他之前还对燕贼数量很怀疑,但是,得到陶城七千奴隶刑徒的燕贼,数量绝对达到万人了。
正惊疑中,这时,秦将李捷拿着一个陶碗走进大厅,怒道:“郡守,陶城官吏着实可恨,我等不远千里来救援,他们不接应我等渡河还罢了。
结果,他们在昨夜就知道我等到来的情况下,今日居然还让我们喝粥,要知道,咱们可是连续奔跑一天一夜,已经非常饥渴难耐了,他们居然用稀粥劳军!”
说罢,李捷立即将手中的陶碗向厅中站立的群吏砸去。
群吏见此,立即一闪。
“当”的一声,陶碗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碗中稀粥散落一地。
李由看着地上清水一样的粥,立即皱起眉头。
这是稀粥?
这分明就是清水里参了几粒米。
陶城群吏就是这么劳军的?
想着,李由愤怒的看向厅中群吏。
张既见李由大怒,立即伏地拜道:“李郡守息怒,不是我等小气,而是陶城粮食全被燕贼抢了去。
就我们用来劳军的粮食,还是我等官吏从家中拿出来的,并且还连夜动员了城中大户捐献,可是现在又尚未秋收,我等官吏家中都没有多少粮食,所以实在无粮,只能以稀粥劳军。”
张既话音一落,立即有人附和道:
“是啊,我陶城无粮了。”
“我等现在还未用朝食呢,粮食全用来劳军了。”
“不仅是我等,还有城中黔首,如今青黄未接之际,粮价高涨,陶城数十万黔首,不知有多少人,家中并无存粮,一旦黔首活不下去了,那时···”
“我陶城危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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