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大哥苏平要去县城考秀才,他要跟着一起去,宁氏带着苏语在门口笑着送他离开。
待半月后他们归来,宁氏却告诉他,她已经有两个月身孕。
他们从未圆房,哪来的孩子?
他愤怒,吃惊,失望,伤心,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宁氏却先他开口:你若不想继续,我就带着小语离开,你可另娶。
这样的宁氏,没有那刻在脸上一般的笑容,是有生气的,不在像个假人,让他觉得遥不可及。
可是这样的宁氏,却是更加让他舍不得。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答应,可是那个好字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之后,宁氏的肚子又一次大了起来,他娘还开心的拿着东西来看宁氏。
他与宁氏成亲七年,才只有苏语一个孩子,他娘可是急坏了,现在宁氏再次有孕,他娘期盼着能有个大孙子。
面对同村人的恭喜,他娘的欣喜,他直觉心中苦涩。
可是这是他自愿的,宁氏说了愿意离去,是他舍不得,求着宁氏留下来。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继续下去,可是谁曾想,在生孩子那天,宁氏竟然难产,生了一个男孩就死了。
宁氏的突然离世让他悲伤不已,对刚刚出生的这个孩子简直恨之入骨,若不是他,宁氏还活的好好的,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他悲伤了一年,看着和宁氏一摸一样的苏语,看着让宁氏死去的苏言,他心烦意乱。
最终,他娶了李氏。
他想着,既然宁氏不在了,他没必要再为她守身如玉,他也该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孩子了。
至于苏语姐弟俩,不是他所生,看在宁氏的面子上,他会抚养他们长大。
和历史成亲后,李氏对苏语姐弟的苛待他是看在眼里的,看着苏语的脸一天天变得黑瘦,直到再也找不到宁氏的影子。
看着苏言因吃不饱而面黄肌瘦,丝毫看不出有和宁氏相像的地方,他越发觉得厌烦,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对两人不闻不问。
因为他的放纵,李氏越发无法无天苛待两人,直到要把苏语卖给姜祁。
李氏和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是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又想起了刚刚见到宁氏时的场景。
但是,或许是时间太久远了,他竟然已经想不起宁氏是什么样子,只记得她很美,却已经忘记了五官。
苏语投河自尽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想着,这或许是苏语唯一还像宁氏的地方了,一样的不会屈服。
可是,再次醒来的苏语却似乎变了。
苏语跟着姜祁走了之后,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怯懦的她,她变得和那年只出现过一瞬间的另一个宁氏一样了。
所以,对于苏语变得聪明,变得力大无比,变得不再坚强果决,他丝毫不觉得吃惊,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宁氏,就是这个样子的,这样的苏语,才像是宁氏的女儿。
他一次次的去找苏语的麻烦,无非,就是想看看她那张又和宁氏越来越相像的脸。
看着苏语,他记忆里宁氏的影子似乎又清晰了起来。
“我说,你想什么呢?我都喊你半天了,你站那儿发什么呆呢?”
李氏尖锐刻薄的嗓音骤然在苏安耳边响起,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出。
苏安看着李氏的脸,视线久久没有移开,直到把李氏看的火冒三丈,咆哮出声,他才缓缓的移开视线。
“你看什么呢?我问你话呢,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你那死狐狸精老婆?”李氏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只想苏安问道。
“没有。”苏安淡淡说了一句,然后就坐在了炕上。
“没有,我看你就是在想她。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死了还不让人安生,一连生了两个杂种……”
“够了。”苏安把炕桌拍的嘭嘭响,才终于打断了李氏刻薄的话语。
“你还是好好想想,你那好闺女把这事传出来,你以后该怎么做人吧。”苏安撇了一眼想要发飙的李氏,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果然,这句话正中李氏的软肋,她也皱起了眉头,“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苏安想了一下,摇摇头道,“除了我就只有宁氏,可是她已经死了。”
说罢苏安自己也思索起来,他并未把这件事对任何人说过,就连苏语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会有别的人知道这件事,还在时隔十几年之后再说出来。
难道他十几年前就知道,有一天秦莲会用这件事威胁苏语,所以特意瞪着这一天,好把这件事告诉秦莲?
“不会。”
“什么不会?”李氏奇怪的问道。
苏安摇摇头没有回答,心中道,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人,他这样做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再说,这事谁会知道?
难道是宁氏显灵了,特意来给她闺女撑腰了?
不说这边李氏和苏安苦思冥想,另一边,秦莲出了苏家的大门就坐上了马车。
不用秦莲吩咐,车夫在秦莲坐好后,。架着这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马车内,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坐在秦莲的对面,他的身上,散发着肃杀之气,惊的秦莲不敢大声喘气,更不敢多说一句话。
“怎么样,苏安什么反应?”黑衣人盯着秦莲看了半晌,直到把秦莲看的浑身不自在,才终于发问道。
听着黑衣人雌雄莫辩的声音,秦莲只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痒。
“嗯……他,他承认了。”秦莲停顿一下,才又说到,“不过,他没有说孩子是谁的。”
黑衣人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然后对秦莲道,“我想要的知道的都知道了,你就按之前商量好的来,保管你如愿以偿。”
“是。”秦莲赶忙低头答应。
车子到了镇口,黑衣人从车上跳了下去,上了一辆再平常不过的骡车进了古水镇。
秦莲让车夫快点更上,可是没一会儿,就彻底看不见那辆骡车的身影了。
秦莲放下链子,双手死死的握在一起,内心纠结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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