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慎罕见地沉默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穆青阳。
先前在拟定名单的会议之上,穆家推举这个年轻人时,引起了不少的争论,长野的高层都没怎么听说过这个远在九宁的厉害天才。
如今,他对穆青阳的印象发生了改观。
这个人,还真如其名,坦荡磊落。
“顾兄,我听闻你曾有幸,在陵园之战,见到了顾长志先生一面。”
穆青阳忽然说了一个题外话,他认真问道:“确有此事?”
五洲人尽皆知。
顾慎是千野的弟子,而千野驻守清冢二十年,便是为了等待顾长志苏醒。
虽然外界仍然不知道这二人是何关系——
但大家都认为,顾长志先生和千野大师,就算不是约定终生的伴侣,至少也是……互通灵犀的知己。
陵园那一战,白术接过斗战火种,登顶封神。
而作为千野弟子,顾慎是整个长野,唯一看到了顾长志的“幸运儿”。
穆青阳这一问,勾起了顾慎的回忆。
他沉默了好几秒,声音略微沙哑地说道:“不错。”
“我将顾长志先生视为一生之标杆。”穆青阳挺直脊背,缓缓说道:“这些年,我远离长野,在九宁拼杀,便是因为顾长志先生在这个年岁,便远游在外,厮杀历练。”
短暂停顿。
穆青阳说道:“我的最大心愿,就是若有一日,顾长志先生在陵园苏醒,我可以去长野见上一面。”
顾慎明白,他先前这么问的原因了。
自己的确是幸运儿。
有些人心心念念了一辈子都没有完成的事情。
自己,在命运的安排下,轻轻松松就获得了。
“顾长志先生若知道有你这样的晚辈后生,他一定会很开心。”顾慎诚恳说道。
“但愿如此。”
穆青阳脸上没什么笑意,而是继续认真说道:“我此生无缘面见顾神座,比不上你幸运。可修行以来,大大小小,所遇到的每一桩任务,穆某都未有缺漏,行得正,端得直……”
听到这,顾慎大概明白,穆青阳要说什么了。
他有些头疼起来。
“顾兄既有好运,得了顾长志先生的福荫,以后就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穆青阳伸手,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果然。
送这颗脑袋,还送出了麻烦。
按照自己的描述,这唐然的功勋,算到穆青阳头上,是理所应当!
他不说,没人验尸,谁会发现?
可穆青阳偏偏不要!
顾慎有些无奈,看着眼前不苟言笑的青年……这天底下,还真有这种倔强的,一根筋的死脑袋啊?
“小顾兄,我要修行了。”穆青阳淡淡道:“你请自便吧。”
顾慎无可奈何,只能拎着脑袋,离开营帐。
雪原入夜之后,四面八方,一片漆黑,营地点了两盏“篝火”,一左一右,悬着两面巴掌大的铜灯,与李氏古祠堂的铜人灯长得很像,大约是相近的仿品,但只有照明御寒的基础功能。
这两盏“篝火”,燃烧着源质,笼罩着只拉了数十米长的四方营地。
冷风一吹。
顾慎原先烦闷的情绪缓解了一些。
他眯起双眼,下意识望向远方的黑夜……在破境之后,炽火的“精神感应范围”又一次扩大。
顾慎皱起眉头。
在层层叠叠的雪山与黯夜之后,本该是无尽的长暗。
可自己,却在数十层的暴雪后面,看到了一缕又一缕的“异光”。
像是人的眼睛。
……
……
数十里外。
一座矮小雪山的山顶之上,狂风呼啸,数道身影立于暴雪之中。
一二三四,一共四道。
“大哥,那个年轻人……是在看我们么?”
有一人声音嘶哑,他的眼瞳笔直竖长,像是猫一样妖异。
“不可能。”
站在最前方的男人,身材极其魁梧,他披着破烂的黑色麻布,浑身遍布血迹,暴雪的惨白,点缀了黑麻布上斑斑点点的猩红。
他站在暴雪之巅,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座临时搭建的营地,他的目光锁定着黑夜中点燃的那两缕篝火,给出了一个无比坚定的回答。
“嘿……那只是一个三阶超凡者,他的精神感知范围,怎么可能延伸到这里?”
为首者的身旁,稍稍靠后一点的次位,则是蜷着一道猫腰撑杖的佝偻身影,从站位便能看出,他是这行人中排在第二位的人物。同样披着沾染斑点鲜血的漆黑麻袍,大风吹拂之下疯狂鼓荡,只不过他的气质与先前那位截然不同。
为首者,给人一种黑暗,威严,高大的禁忌感。
而他。
则给人一种阴森,诡异,污浊的感觉,这个猫腰男人,浑身散发着湿漉漉的无形晦气……让人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而这只“兄弟团”里的其他两位,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他们都站在为首者的另外一侧,离这位老二远远的。
“那个营地是临时搭建的,实力最强的,是一个叫穆青阳的年轻四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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