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吧。”我的态度很冷静。
邱梦于是倒有些奇怪,问我,“江枫,你怎么不奇怪呢?”
我苦笑,“状况遇的多了,人就麻木。”
“…”邱梦却不话,似乎有些茫然。
“吧,没事儿的,多大个事儿啊,是不是上面又有谁打招呼了?”
景瑜接口,“也不是。”
“那是什么?”
“江队,你看看这个。”
景瑜将一张纸递给我,“刚才传真过来的。”
接过,我凝神细瞧,眉头慢慢皱成一个大疙瘩。
“你师兄给出来的反馈?这是最后诊断结果吗?”
“不清楚…”景瑜无奈,“我只能,现在的情况不太妙,可以很不好。”
“是够乱的,”我叹口气,“你师兄之前已经得出毛花精神没问题的诊断意见,现在监狱医院要求复诊,这我们不能拦着,是流程。不过为什么你师兄的复诊报告上要加上‘建议立即带毛花前往指定医院全面检查身体,排除其他疾病可能性,如果早上般之前不能带病人前来,出现任何状况由沙山女监自行负责…’这一句呢?”
我思忖着,“难道…这是别人在你师兄报告后面私自加的吗?”
“不是。”
景瑜回答我,“我已经和师兄联系过,这句话的确是他写的。”
我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叫起来,“几个意思啊?现在接毛花出狱体检,我们还查个毛线案子?还有,你师兄不是专攻精神病理方面的大夫吗?对,你过,他很全面,对于其他很多疾病也有研究,但现在这个微妙关头要求毛花出狱检查,显然不合常理,对不对?”
我指着后面那半句话,“尤其‘早上般’、‘任何状况…自行负责’,你,他这是在干嘛?逼宫?”
景瑜被我问得无话可,神情也随之有些凄苦。
“江队,你别逼景医生了,她又不是她师兄,怎么会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我闭上嘴,良久后才问,“那,邱监请你告诉我,如果不是监狱医院或者监管局指定和监狱合作定点医院的医生,他们开具的医疗证明有意义吗?这么吧,我们能不能不搭理瑜姐师兄的诊断回复函?咱压根儿置之不理行不行?”
“你呢?”
邱梦反问道,“江枫,你脑子烧糊涂了?我看你啊,真是慌神了!”
“怎么?”
“你想,如果我们不承认景医生师兄的诊断,不理会对方复诊要求,那最开始他出具的毛花没有精神病的诊断报告是不是也不算数了?咱这算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相矛盾啊!”
一下子,我彻底没话,蔫了。
的确,心烦气躁之下,我没想到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之所以让景瑜找她师兄前来帮忙诊断,目的不就是为了提前出具一份专业人士的精神诊断报告,从而让监狱医院复诊的时候,不敢轻易在这方面做文章!
而现在,如果我们不理会景瑜师兄的复诊要求,当做其之前的诊断结果不存在,那么,岂不是成了他跑这一趟根本没有意义了?
继而,姬瑶花那边仍然可以按照其提前制定好的方案行动,继续将毛花定性为精神分类症患者,从而连这条路都给我们卡死!
狠!真特么狠!
默默起身,去饮水机接了一本凉水,在已经快到凌晨的凄冷中将水一口气灌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陷入一个极大的阴谋里,对方策划之严密,背后势力之庞大,全都远超我的想象。
脑子里开始梳理姬瑶花团伙的行动轨迹:收买或者胁迫王红、金苗和毛花为其所用,并且提前几个月和这些女犯划清关系,让狱方第一时间不会联想到她姬瑶花就是幕后主使。
同时做好后手,安排主要出手伤饶毛花‘变成’精神分裂症患者,在监狱医院或者其他定点医院提前部署好,只要毛花送去做精神鉴定,那么就会立即出具其患有某种精神病的诊断报告,从而逃避严酷的司法惩罚。
还有,从公安口、司法口提前打下埋伏,如果一旦出现不测,比如被狱方咬住,马上会有人跳出来情、打压,摁住这件事儿不让查下去。
而当耗掉一定时间后,沙山女监没办法再去捂盖子,于是监狱管理局方面便可以堂而皇之指手画脚,将女犯群殴案移交上面接管,甚至顺便撤换掉某些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比如我、岚澜、陈监等…
一石数鸟,太毒了!
我苦思冥想,监狱方面,毛花不,王红不交代,金苗死扛,姬瑶花我根本没任何证据定她的罪。而公安口黄猛已经顶不住了,监管局上层也开始同时打压…麻痹的,简直就是四面楚歌!
想着是不是再去找找费翔,由他出面和杨书记一下。
事实上我很清楚,这或许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手段了,只要一把手出面,底下的魑魅魍魉就算再嚣张,也不敢明着对抗,至少我还能勉强将案子查下去。
不过,很快我便否决这个思路。
道理很简单,如果每次遇到困难都想着借助上面的力量解决,那我江枫还有什么能力可言?杨书记又凭什么会倚重我,将邻省干部交流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大学导师任逍遥老爷子过一句话,“想让别人帮助你、尊重你,你首先要表现出出类拔萃的实力和能够在逆境中生存的韧性!”
退一步,就算为了查案,我可以不顾自己以后的仕途发展,但杨书记毕竟不是直接分管司法和公安口的领导,当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干涉别的条线工作。
…
思前想后,我放弃联络费大秘的念头,下定决心,这件事非特么自己搞定不可!
敲着香烟的过滤嘴,我终于开口道,“瑜姐,请你向你师兄那边再核实一下…我的意思是,你和他,你们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啊。”
“只是可以吗?是不是挺亲密的…”
“江枫,你啥意思?”景瑜有点儿恼,“我师兄是正经人,我景瑜也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就是好朋友。”
“那…”我有些遗憾,“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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