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处等人望着我,虽然依旧一脸茫然,但表情多少有了一些变化,像刑侦大队长王建,甚至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所思来。
我继续说,“作为已经有过心理储备的犯罪嫌疑人,他们一定会准备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属于‘将警方能够想到的’都捋一遍,甚至我认为,梁海和游动在演练的时候,还会规定了某些原则。”
“原则?这怎么说?”
“很简单,如果一旦被捕,肯定会面临警方最严苛的审问,而提出的问题,肯定五花八门,就算他们提前想到很多很多,也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尽善尽美!因此,从犯罪行为学的角度,梁海一定会告诉游动交代问题的原则,比如,一切往梁海头上推,一问三不知,总之撇清自己,只要梁海拒不交代,他游动就不会有问题。”
我说完,众人陷入沉思,想了一会,一个个开始慢慢点头,表示同意我的观点。
“基于此,游动原本吓得要死的心里压力会随着时间减轻,最开始被梁海要求或者威胁的时候,游动甚至会崩溃,只是发现一个月两月过去,一点事儿没有,那种紧张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理就会渐渐减弱,久而久之,就形成一种惯性了。”
“还有,当梁海案发,由于我们并不是第一时间进行抓捕,为了确定真凭实据,曾经布控梁海一段时间,而这期间,我相信梁海早就察觉了,因此他会和游动直说,因为早有心理准备甚至抗审讯演练,两人脱罪的就多了一分可能。”
“然后,我不得不承认,梁海太聪明了,他设定的攻守同盟原则非常高明---让游动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推,一问三不知!这样一来,游动心里压力会减轻,也知道这样做是唯一让自己免于牢狱之灾的办法,就会死咬不松口,那么,游动推梁海,梁海不认账,这事儿就卡住了。”
“最后,梁海精心铺设几年的‘童话故事’,终于在这个时刻体现作用,那就是,这些钱的来源!卖房子,通过小额贷款,股市…要知道,这些地方其实很难查证,就说卖房吧,经过中介是一种情况,不经过私下交易又是一种情况,而且,为了避税,还能将房价成交价格做低,买卖双方另外进行私下现金交易…更别说房贷和炒股了,就算能查清楚,发现梁海得到的境外贿赂远远不止一百万两百万,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对吧?”
我的分析,让专案组成员各个陷入默然,谁也不说话。
很显然,我的意见被大家认可,同时也断了从‘钱’这个渠道追查‘非法收入’的思路。
的确,根本没法查!
我很清楚,以梁海的绝高智商和提前布局,五百万的操作,能够留下痕迹的绝对不会超过五十万,其他的百分之九十,真能凭空蒸发了。
我抽了几口烟,笑道,“各位领导,我说不解释吧,你们非要听我说,现在咋样呢?蔫了吧?哈哈。”
大家便开始尬笑,一个个冲我吹胡子瞪眼。
“所以,既然这条路行不通,还是回到复原犯罪嫌疑人心理这个思路上。其实也是一个大家都会忽略的地方---他们早知道迟早会有暴露的那一天!”
乔处插了一句,问我,“小江,梁海料到或者没料到,对于案发后的心理,有什么区别吗?”
“不但案发后,没有案发的那些年,肯定也会有影响的。”
我忽然冷笑,心中充满对梁海这种卖国求荣,为了利益不顾一切人渣的鄙视。
“简单说,心理因素决定行为,案发后梁海和游动的行为就是,宁死也不交待,因为一旦撂了,就是死路一条。”
“嗯,继续。”
抽了两口烟,我驱赶着重新升起的困意,“那么,预料到自己迟早败露,在案发前又会对个体行为有哪些影响呢?”
见众人没谁接话,都在眼巴巴看着我等答案,我索性直接道,“有的人惶惶不可终日,活得提心吊胆,导致精神不正常,加速败露。有的家伙心理扭曲,变本加厉,比如杀人犯,有一些就在承受不住社会巨大压力的情况下,躲藏多日后,自己跑来自首。”
我的话引起一阵议论,但基本上都是赞同。
“所以,心理学分析,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犯罪嫌疑人,在其没有被抓捕之前,该嫌疑人的心理其实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扭曲,也就是说,会产生心理疾病。”
“哦?是吗?这个观点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我笑了,解释,“乔处,别说犯罪嫌疑人了,据调查,安分守法简简单单过日子的老百姓,至少百分之三十以上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扭曲。比如强迫症、洁癖、喜欢和别人呛火、遇到争执一点就着的性格…其实广义上说,都属于心理亚健康的情况。”
“啊?我靠,要照你这么说,难不成我也是神经病啊?”王建直接喊了出来,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看着王建,我强忍着笑,“王哥,可别这么说,心理存在隐患,有一定程度扭曲,这可和神经病完全不一样,您千万别往自己头上扣帽子,两回事的。”
“可是你晚上做的实验?”王建还是禁不住问我,一付心有余悸的样子。
“对,我的实验就是要判断游动的精神情况,看着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玩闹呢,但其实心理测试已经做了!你们想一下,游动和梁海的情况可不是心里没有担忧的普通老百姓,再怎样放松、怎样暗示,他们的心理绝对不正常,不会和常人一样的!”
说道这里,我冷笑,将手里的笔记本啪地一下扔在桌上。
“乔处、李厅、王哥,你们可以自己翻开看一下,说不定能够看懂我写的那些东西呢,嘿嘿,当你们想明白了之后,就会理解上午我问游动那些看似和案情还不相干的问题,晚上在他身上做的那些心理学实验,其实存在千丝万缕联系,并且已经得出部分结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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