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死了。
那个曾震得三界发聩的魔王殷九死了。
殷九谁不知道啊,早年曾拜入修仙门派里数一数二的瀛方沧琅派,成为当时在整个修真界被誉为最接近天的剑尊言濯唯一的亲传弟子。
加上她天赋异禀,一时间风光无限,是整个仙门的骄傲。可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有瑕疵的存在。
更别提殷九所做的,是整个仙门所不能容忍的——她枉顾人伦,违背道德,竟爱上了自己的师父言濯。
接下来就是师门震怒,因舍不得她过人的天赋,想要强行抹去记忆分隔俩人,待时间久而彻底忘却。殷九反倒一身傲骨,不愿被支配。
在沧琅派山下当着全门派人的面,宁可自废修为,扬言与师门瀛方自此断绝关系,叛出师门改修魔道。
毕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在魔界依旧混的风生水起。
不仅一手创建了与在魔界呼风唤雨的应真宫相互对峙的应非宫,还在几年前仙魔大战中重创仙门子弟,赢得了在魔界的不可小觑的地位。
这样一个令三界都闻风噤声的人物,竟死在了再普通不过的一座太谷山上?
殷九自己都不信。
她看了看地上已经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尸块,以及那具身体上还挂着她应非宫的宫主令牌,再瞧着自己的元灵一点点粉碎在空气里。
最终也不得不叹气承认,她真的死了,死的透透的,神也救不回来那种。
话又说回来,她死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殷九好奇地瞅着自己透明到接近虚无的魂,简直风一吹就能散。
现在的她既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自主控制身体,只能思考着问题和偶尔转一转旁人也看不到的眼珠子。
殷九只能待在自己的尸体旁,半分也动不了。她倒是有点可惜自己,活着搞了那么多风雨,死了居然也不见有人来给自己收个尸?
她虽不至良善到死后世人为她哭泣,可也真也不到一个人都不来看自己的地步吧?
就算来个仇敌来砍几刀也行啊。
因为实在太无聊了。她开始后悔,早知道死后这么无聊,她在世的时候还搞什么幺蛾子,就该好好修炼等着飞升成个不死之身。
也不至于现下什么也做不了。
太谷山是仙魔边界处的一座荒山,殷九生前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不过是因为听说月噬幻境——上古所残留的五大幻境之一将会在这里开启,里面蕴藏无数奇珍仙药,法术典藏和神器。
这消息一爆出,引得魔界众多势力趋之若鹜,殷九也率领一部分应非宫的人前来。
结果谁也没想到,幻境是开了,但那开启时的力量强悍得令所有人的修为魔力加一起也应对不了,像是一只手轻而易举地碾死一群蝼蚁般,引得在场所有人为之陪葬。
在死前的那一刻,殷九隐约看到从幻境出来一个小丫头,仙袂白衣,一双灵动的眼眸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她不自主地感叹了句:“原来这就是书中的世界啊!”
书中?
还没等殷九细细思考,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就只有这一副不能动的透明魂魄和眼前太谷山一片焦黑的土地和尸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殷九百无聊赖数着头顶那棵烧得漆黑的桃树上新长出的青芽。
奇怪的是,这里的植物倒是慢慢开始复苏,而之前被幻境的力量炸死的人们的尸体却像最开始那样,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样子,丝毫没有腐败的迹象。
就连殷九自己,身体碎得都能当拼图了,可每一块肌体还有着生前白皙鲜活的质感。
总让她禁不住怀疑这幻境所遗留的力量。
这毁天灭地却又保留新生的恐怖一击,根本不像是这个世界所容纳的力量,像是在这个世界之外的,能轻而易举地控制这里。
忽然,像是玻璃裂开的一道咔嚓声,有人来了。
殷九心下一动,刚想回头看看来者何人,无奈身体就是纹丝不动,只得等到那一身披鸦青色斗篷的人踩着乌松的泥土来到自己的尸体前。
看身形是个男子。他是被自己碎片般的尸体吓到了吗?站那一动不动的。
殷九瞎猜着。她倒还真看不出来这个人是谁,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也只是觉得有些熟悉。
那人缓缓地蹲下身,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将散落的殷九尸体重新拼在一起。
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成了拼图游戏,殷九心上有些怪怪的。但这让她更好奇到底是谁了。可就算她拼命向前面探头,也只能看到兜帽下被风吹起的几缕青丝。
莫不是自己哪个小情人?
这个念头刚闪过,殷九就抖了一下。先不说自己到底有没有,就算有,好像也不是她认识的那几个。
任殷九这边开始扒拉自己的回忆时,那边已经重组好身体,复原术点点碎碎的金光洒在上面,使身体各部分逐渐趋近融合。就连当时殷九穿得一身绯衣也都变得完好无损,面容干净无瑕,仿佛只是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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