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妻和平妻可以冠夫家姓氏,称夫人,至于妾,无论是贵妾还是良妾,也不过是称环娘,能让先魏王默许称小王妃,可见先魏王对澜玉的重视。
想此沈莹玉自是疑惑,既然如此,府内其他人为何只把澜玉做丫鬟看待?
“只有清纱的父亲知道你们的关系?”思来想去沈莹玉得此结论。
澜玉点了点头,对于过去的事娓娓道来。
准确来说,澜玉是北境边地异族,当时与北境府交战,战败后,被压进京都,男子为仆,女者为奴。
而她,则是没入宫中,幸运的是她被分配到和善的慧贵妃宫中,作为粗使宫女照顾十皇子沈岑。
那年是隆德二十年,她见到了沈岑,她还记得整个金凰宫乌泱泱跪了许多人,隆德帝坐在沈岑的床榻边,满目担心。
她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隆德帝如此关心,便大着胆子探头看去,却发现那合上的双眸有着不安的眼珠,总是轻轻转着。
后来她将药端到西配殿,看到的他却不是在静卧,而是开着后窗,坐在凳上吹风,吓得她放下药就赶快把窗子关上。
沈岑却冷眼看着她,道了句“无趣。”
她不觉得那是十岁的人能有的冷漠,可是她不怕那冷漠的眼神,大着胆子回道:“这是奴婢的本分,十皇子若是觉得奴婢做错了,大可责罚奴婢。”
沈岑打量她许久,依旧冷着眸子,淡淡道:“你扰了我看窗外风景,拿命抵可好?”
与父母家人分离的澜玉当时确实心中暗淡,却也在害怕,努力镇定后,回了句,“死有什么大不了的,抵就抵。”
就在她等待沈岑唤人把她拖走时,她发现沈岑的目光浑浊了,错开她的目光,沈岑淡淡道:“竟然会有人不拿命当回事。”
“你不杀我?”澜玉问。
“逗你的。”沈岑随口道。
可是,澜玉并不觉得他的目光和语气里有玩笑的意味。
沈岑确实没有杀她,只是静静地撑起窗子望着窗外,有些无奈。
她觉得眼前的人很是莫名其妙,一会冷漠一会落寞,反复无常的,想着反正自己将药送到了就转身离开了,就这样她每天为他送药,看着他望着窗外,没有打扰。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沈岑将药倒在窗外,她才与他说话。
“之前是奴婢不对,可是十皇子也不能因为药是奴婢送来的,就倒掉吧?”
“你看我像有病的样子?”沈岑冷眼反问。
澜玉却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嘟囔道:“真是莫名其妙,我再去端一碗。”
然而她还未踏出门,就被一股力量拽了回来,一个回环,又被推得后退几步,被按在墙壁上。
那双眼睛怒瞪着她,威胁道:“不许去。”
此时的澜玉却慌了神,连忙答应不去了,才被沈岑松开。
“你真的没病?”澜玉试探着问着,从沈岑的力量来说,比正常人还有劲儿。
回应她的是沈岑的白眼。
“你应该能感觉出来,我不是病人。”
“那你为什么要装病?”
沈岑并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坐在窗下,望着窗外很是惆怅。
后来澜玉才知道,是沈岑的皇娘慧贵妃让他装病的,只因为当初隆德帝夸赞沈岑有太子风范,惊得慧贵妃几晚未睡。
于慧贵妃而言,她的儿子活着最好,她不求太子位,因为争求那个位置,怕是不能安稳一生。
可是,沈岑依旧英年早逝。
沈岑的存在是很多人的威胁,慧贵妃的盛宠也惹诸多人嫉妒,故而沈岑的病装着装着就成了真的。
可是太医院依旧是当初的说词,急得慧贵妃无法,急火攻心下日益消瘦。
不久,慧贵妃就在惊惧中离开了,追为慧则皇贵妃。
那之后是澜玉一直在陪着他,那种感觉,澜玉懂,因为她也与家人分离,自此两人相依。
再过几年,沈岑封为魏王,不过一年就走了。
说着,澜玉竟留下一滴泪。
澜玉说得痛心,沈莹玉听得也是心里难受,对于这位小叔叔,她也只是耳闻,毕竟她出生时,先魏王就不在了,只是见过画像而已,听着他们的故事,她颇为触动。
“慧贵妃没有去查幕后黑手?”沈莹玉想着无论如何,身为人母,慧贵妃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吧。
然而澜玉却摇了摇头,眼神黯淡许多,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后,再次说道:“慧贵妃是柔弱性子,身后又没有娘家依靠,她连十郎究竟病得如何都不清楚,终日只知道哭。”
从澜玉的看法中,沈莹玉觉得慧贵妃确实过于懦弱了,可是转念想想,又觉得慧贵妃也是无可奈何。
“十郎立府后,我和清纱的父亲悄悄带他去京外寻医,可是才出府马儿就惊了,换了马再出府后,又在京外断了马绳。”澜玉阴沉着脸,露出狠厉的模样,揪着帕子切齿道,“从那之后我就更不相信十郎的病是意外。”
“再然后呢?”沈莹玉迫不及待地问下去。
“我曾经出府买胭脂,不小心撞了庄夫人,她也是爽朗人,并未责怪,两府又隔得那么近,一来二去倒是经常往来,后来,我也是实在无法,将十郎的事告诉了她,她身边刚巧有名医女,也就是温醉,夫人也是见过她的。”
“她瞧出问题了?”沈莹玉问。
澜玉依旧摇着头,继续道:“她留了十郎的指尖血,说要让她兄长看看,再后来就没了消息,直到昭仁三年,那时她已经随着庄夫人去了北都,她写来书信,说是温醒研究了数年,才得出结论。”
澜玉咬着唇,有些哽咽,“十郎,是中毒了。”
“中毒?”沈莹玉心中大惊,对于中毒这个词她已经极度敏感了。
“是,中毒。”澜玉嘲笑着说道,“它的名字可真有意思,叫不得活。是京中的老毒医研制出来的,可是他早就带着那方子入土了,怎么可能有人在研制?”
澜玉有些咆哮,她觉得,不得活早应该随着老毒医的不在而不在了,可是偏偏有人让它留了下来,伤了她的十郎。
不得活,不得活着。
沈莹玉心中唏嘘,是什么样的人会这么恨先魏王,竟然狠心下毒,让他不得活。既然是因为先魏王威胁到了别人的皇位,那么……
她不敢想下去,因为从现在看来,最后的赢家是她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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