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呼吸一沉,手指蜷起,攥紧,默默回眸看向顾凉,眼底似有谴责。
顾凉无辜地耸肩,“这是我主动的,不算皇叔逾矩,可惜皇叔不能像以前一样亲回来了。”
裴聿咬了咬牙,趴了回去,敛眸平息身上的燥热。
但背上的人还在悄悄作妖,手指不老实地在他背上点来点去。
比平日利落的下针相比,今天的顾凉故意磨人似的,多了许多小动作。
裴聿看不见的地方,顾凉嘴角的笑没拉下过。
可是她对天发誓,她本来没想要折磨皇叔,只是发现她指尖点到哪里,本就绷紧的肌肉就更显僵硬。
有些好玩。
结束以后,裴聿不等顾凉说话,利落翻身,迅速拽了架子上的外衫披上,姿态不大自然,半遮半挡地快步走了出去。
一言不发。
顾凉笑容狡黠,慢条斯理收拾着针灸包。
活该,谁叫他偏要嘴硬。
憋着吧。
闹了一通的顾凉心情大好,命人收拾完残局,眼看时间过了半个多时辰,便打算去看看皇叔现在还好不好。
出了内院,寻来齐伯,“齐伯,皇叔哪里去了?”
“嗐,状元郎下宴后过来了,王爷正跟他在书房说话呢!”
祁谨言来了?
顾凉应了一声,往书房走去。
祁谨言是来谢恩的,若没有镇北王,他保不住右腿。
可惜今晚的宴席镇北王没有去,祁谨言思前想后,还是偷偷来了镇北王府。
当然,私心肯定也有。
裴聿知道他的来意,在祁谨言开口道谢后,淡淡说道:“你要做的不是谢恩,是做你该做的事。”
祁谨言面不改色,腰依然弯着,轻声道:“草民愿为王爷鞠躬尽瘁。”
裴聿倚在太师椅上,身上仅披着外衫,内里的亵衣微敞,脖颈带着汗珠,墨发披散,明明是一副闲散打扮,周身气势仍然带着十足的压迫。
“若是随你挑选,你去哪里就任?”
祁谨言毫不犹豫,“都察院。”
“以往状元都是翰林院修撰起始。”
“草民不愿修史书,但为王爷尽力,敢去都察院做一小小监察御史,一尽绵薄之力。”
裴聿捻了捻指腹,他看祁谨言的策论时,就从字里行间意识到,这个人并不是那些只会死读书的学子,他言辞激进,大开大合,去翰林院修书确实是埋没了。
只是,“你去做监察御史,你的出身随便得罪朝中一个,即便是三元及第,也难逃一死。”
裴聿这话不是嘲讽,不是警告,而是提点。
祁谨言稍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草民定谨慎行事。”
“过几日皇帝会召你们三甲进宫受职,你想去都察院,直说就是了。”
“叩叩叩——”
二人说到一半,房门被敲响了。
这么大胆的,现在王府上就只有一个。
“皇叔,我进来了?”
“嗯。”
祁谨言一愣,顿时有些进退两难。
顾凉合上门,绕过内外间相隔的黄花梨雕螭龙绿石插屏,迈进里间。
“皇叔,祁状元。”
祁谨言作揖行礼,“见过姑娘。”
“状元郎不必多礼。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看见你打马游街的盛况了,先恭喜你。对了,你娘和你妹妹可还好吗?”
祁谨言有些懵,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妹妹跟她提起的,那个救了她们两个两次,跟王爷很亲密的姑娘。
难不成就是——
祁谨言赶忙找补,“多谢王妃关怀,舍妹和家母都很好,还未谢王妃出手相救,谨言感激不尽。”
顾凉笑眯眯,“不谢。你还是喊我郡主,或是顾姑娘吧。我虽和皇叔定了亲,可还没成礼呢,叫王妃还早。”
“……”
“是,郡主。”
裴聿看了他一眼,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祁谨言也不敢多留,行了个礼就逃也似的走了。
顾凉走到书案边,好奇的问道:“他是来谢皇叔的吧?过几日就是受职,皇帝会给他拨个什么官职?”
“以往状元郎受职,都是翰林院修撰。他要去都察院。”
顾凉挑了挑眉,“他主动提的?”
裴聿点点头。
“倒是有魄力,这翰林院修撰起点比监察御史高,而且翰林院升官也比都察院舒服,他能主动提去都察院,胆量也不小。”
“只不过……”顾凉拧起眉,“皇帝会同意吗?”
都察院监察百官,包括皇帝在内,从前朝起就是个招人恨的地儿,尤其是寒门出身的御史,更让人头痛。
多年来的规矩,皇帝不得擅杀御史,更是给寒门出身御史套了层保护罩。
他们小到皇帝多夹了一道菜,大到国事,什么都敢上奏。
眼下这个皇帝又是个庸碌的,怕是不会同意祁谨言这样的举子进他的都察院。
“他会。”
裴聿解释道:“祁谨言与我的关系,皇帝会十分在意,这个人又是三元及第出身,放任下去会越走越高,去翰林院修书,皇帝抓不到机会下手。监察御史虽然让祁谨言进了都察院,但除掉他的机会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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