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眼底神色亮晶晶的,裴聿心如擂鼓,无奈的牵出一个笑来,缓缓道:
“很厉害。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以后不能拿安危做赌注。”
顾凉乖巧的嗯了声,二人四目相对,氛围暧昧缱绻。
“……”
“咳咳!”齐桁用力咳嗽了一声,低着头不去看他们俩,提醒道:“这里还有人呢!”
虽然他很多余,但他也很重要。
“这个药回去每日涂一遍,最迟后天手腕的淤青,和手上的烫伤就消了。”
“谢谢齐大哥。”
顾凉道了声谢,担忧的询问道:“凤箫还好吗?”
“重伤,但性命无虞,眼下在府上养病。”裴聿道。
顾凉得知凤箫性命保住了,轻吁了一口气,“那就好。”
从齐桁的医馆离开,低调的青蓬马车才缓缓驶向沛国公府。
马车内安静极了,裴聿垂眸摩挲着顾凉的手背,一直缄默不言,只有周身萦绕的低气压,无声的诉说着他的心情。
顾凉抬手捧住他的脸,望着他眼下青黑,满眼心疼。
“皇叔这些日子睡了多久?”
裴聿目光淡淡,“记不清了。”
顾凉失踪了整整七日,这七天裴聿休息的时间,凑不出一个晚上。
睡不着,也不敢睡。
精神极度紧绷的时候,困意就消失了。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顾凉会在哪里,水路和陆路,哪一个是真消息。
他需要不断思考,才能看得到希望,才能不胡思乱想。
有几次无意识的睡过去,最后都是被噩梦惊醒的。
清醒时裴聿是冷静的,自信的,但梦会投射出他内心潜藏的最大恐慌。
这七日里,入睡反而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裴聿眼神微颤,回想起七日里的浑浑噩噩。
他看似有条不紊的算计一切,但人一直像踩着云端一样,摇摇欲坠。
至今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只要一想起,便觉得浑身血液凝结。
他抬手抱住顾凉,用了极大的力气,衣衫下浑身肌肉绷紧,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骨髓之中。
“姣姣,对不起。”
皇叔没保护好你。
顾凉心里酸酸胀胀的,感动和心疼一齐涌上,她鼻尖有些红,眼底水光盈盈,抬手抱了回去,将脸埋进他颈间,依恋地磨蹭。
瓮声瓮气道:“皇叔不用道歉,因为有皇叔在,我这七天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会安全脱身这件事。”
因为不管她的计划是否成功,皇叔都会来救她。
“有皇叔在,姣姣什么都不怕。”
……
马车停在沛国公府前,没过多久,叶老夫人和叶氏就相互扶持着,跌跌撞撞从正门走了出来。
二人皆是一身素衫姑子打扮,手上串着佛珠,发髻上都是禅香。
顾凉被裴聿抱下马车,和叶氏四目相对时,皆模糊了泪眼。
顾凉本没想哭,但叶氏的情绪感染到了她,祖孙三人在国公府前,当街哭着团聚了一番。
“娘和祖母都瘦了。”
顾凉哭得收不住,在水上吹了几日风,她皮肤有些伤了,刚马车上流了两行泪,面上刮痧了一样疼。
裴聿眉头拧紧,上前从后扶住她的身子,对叶氏和叶老夫人说:
“姣姣刚回来,身子还虚弱,不宜哭的太厉害。眼下人也平安了,老夫人和夫人也该去安心睡一睡,调理一下身体。”
叶氏这才收住声,拉住顾凉的手连连点头。
“快,快回去好好歇歇,明日再、明日再说其他事儿。”
顾凉抓着裴聿前襟,哭的抽抽搭搭的。
裴聿打横将人抱起,冲叶老夫人和叶氏颔首示意,便加快步伐走进了府里,由玉壶引着往顾凉的住处去了。
等回到院子,顾凉才勉强停下,抹了两下眼泪,脸上红的像被人扇了巴掌。
裴聿担忧的看着她,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床榻上。
取出随身携带的绢丝帕子浸了水,点在她脸上给她擦眼泪。
裴聿半蹲在榻前,顾凉微微仰头任他动作,鼻尖通红,眼睛也红着,看着又可怜又娇气。
“我叫玉壶去找齐桁开药。”
擦好以后,裴聿收起绢帕,起身欲走,被顾凉拉住了手。
“我、嗝!我是大夫,我自己、嗝,开药……”
顾凉哭的开始打嗝,羞赧的捂住嘴巴,奈何停不下来。
只能放低声音,瓮声道:“皇叔……嗝,什么时候,嗝,拿走的我的手帕?”
裴聿身子一僵,指骨蜷了蜷,故作镇定的说:“在桌上随手拿的。”
其实是大朝会那日,从那个侍女身上搜出来的,王爷自己扣下了。
顾凉眼睛轱辘转,忽然倾身把帕子抽了过来,展开一看。
“嗝,这是我好久之前绣的了,嗝!我之前绣的都是桃花,现在绣的都是梨花了。”
她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拎出一个绣梨花的。
“皇叔好久之前就偷拿了。还不承认。”
她笑容狡黠,红红的鼻头,笑弯的眉眼,看着跟恶作剧成功的小狐狸似的。
裴聿望着她,目光讳莫如深。
顾凉把帕子还给他,承诺道:“皇叔喜欢的话,我过几天专门绣一个帕子送给你。不过皇叔随身携带女子的手绢,是不是不太神武……要不然我再绣个钱袋子?皇叔把手绢放钱袋里?”
裴聿接过手绢,叠了放进怀中,走到香炉前燃起了安神香,回到榻边打算放下床帏。
“等你身体彻底养好再说。”
虽然很想要,但顾凉手伤没好,经不起折腾。
“皇叔也要好好休息。”
顾凉眼神顿了顿,床帏要落下之时,她猛地探手,抓住了裴聿手腕。
裴聿眸色轻晃,微微拂开床帏,轻声道:“怎么了?”
“我陪皇叔休息,省的皇叔阳奉阴违。”
顾凉仰头看着他,一本正经道:
“我娘许皇叔抱我回来,知道皇叔为救我四处奔波,也不会吝啬容皇叔在府上小睡一会儿。”
裴聿喉结滚了滚,低低嗯了声,轻轻抽手。
“我去睡小榻。”
“皇叔这身量去小榻不是休息,是受难去了。”
两条小腿都得搁外边儿。
顾凉用力拉了拉他,自己往里面挪了挪,点了点外边空出来的位子。
笑吟吟说:“皇叔睡外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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