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凉接过叶氏递来的茶,抿了一口问:“外祖母答应了?”
“自然是答应了,等她身上的伤养一养,就遣三五个婆子陪着送到乡下庄子上去。”
叶氏沉着脸,低声说道:
“你放心,叶家几处田产离得都很近,娘已经叫秀嬷嬷,跟娘亲庄子上的人通过气了。叶琪过去以后,等事情平息一些,就叫人把她安乐死在庄子上。”
叶氏语气淡淡的,仿佛口中谈及的生死不是关于一个大活人,而是一头畜生一样。
她抬手拂过顾凉的发鬓,长吁一声,言语中满是庆幸。
“好在姣姣没事……”
否则即便是将叶琪千刀万剐,也平息不了她的恨。
这时,玉壶从屋外推门而入,禀道:“小姐,顾二小姐来了。”
叶氏和顾凉皆是一愣,外边已经天黑了,离宵禁只有半个时辰,顾荻怎会这个时候过来。
“先把人请进来吧。”
顾凉吩咐道,没过多久,套了身黑斗篷的顾荻走进了房内。
看见顾凉全须全尾,才长舒了一口气。
顾凉起身去迎她,牵着她的手引她在桌边坐下,问道:“这么晚了,二姐怎会这个时候过来?”
顾荻没有坐,先是和叶氏行了个礼,“母亲。”
顾荻帮她给顾玉珠送过东西,叶氏对她的印象很不错。
笑容和蔼地抬着下颚,点了点绣凳。
“无需多礼,快坐。”
顾荻这才缓缓坐下,摘下兜帽,满是担忧地看向顾凉。
“听说三妹在围场被劫,我有些担心。今天金运河关口戒严,我上午时听到好大的爆炸声,中午那阵子还下了雨,我想八成是金运河关口,子丹和大雍起了冲突,还动了火器。实在放心不下,就赶在晚上过来了。”
顾凉赠她古籍,叶氏赠她砚台,虽只是小事,但却是顾荻长这么大以来,唯二受到肯定的时候。
也是她仍能坚持,自己像男子一样,学四书五经,写策论计民生的所为,是正确的原因。
姨娘和大夫人有冲突,自己是碍眼的庶女,本该老实些躲得远点,但顾荻做不到。
她每每在叶氏和顾凉身边时,才能感觉到久违的平静。
顾凉被掳的消息刚传回来时,顾荻急疯了,遣了丫鬟几次去打听消息,还奔去了顾臣烨跟前,想将自己推论出的可能告诉他,让他救顾凉,可惜还未等她开口,就被顾臣烨打了回来。
那时的无力至今想来还让她心绪难平,不过好在,顾凉平安回来了。
叶氏脸上有笑容,但眼底却划过一道郁色。
连庶出的顾荻都知道漏夜赶来看望顾凉,顾行川和顾臣烨竟然至今不见踪影。
叶氏没好气的询问顾荻。
“荻儿,你大哥眼下在做什么呢?姣姣平安回来,也不见他来看看。”
顾荻一愣,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无措,“这……”
顾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往玉壶看了眼,见她微不可见的点头,便知道事情已经办成了。
叶氏道:“你别支支吾吾的,有什么说什么。”
顾凉拉起叶氏的手,看似无意的举动,实则是在摸她的脉象。
稳健有力,想来也是玉壶和皇叔在帮她盯着,即便是失踪这段时间,叶氏也没有亏了身体。
顾凉平静道:“二姐,有什么就说吧。”
“大哥,大哥十来天以前去城外爬山,结果一不小心摔了下来,把腿给摔断了,现在还在养伤呢。”
叶氏瞳孔一缩,“什么!”
她急促喘息几下,气的眼前发黑。
“家丁是干什么吃的!人都看不住!行川伤的可严重?”
顾荻道:“请了太医看过了,没伤到根本,只要静养就好了。就是走路还不大利索。”
“怪我,都忘了行川了。”
叶氏轻轻拍了下脑袋,满眼愧疚。
她这几天只顾着担心顾凉,家里的事都没过问。
顾凉默默倒了杯水给她,一边替她顺气,一边慢悠悠的安抚:
“娘也无需太自责,我倒觉得大哥一心养伤,应当也无暇顾及母亲……”
叶氏有些迷茫,看向她道:“此话怎讲?”
“因为即便是走路不利索,但手还在。可我被掳走这几日,大哥一封信都不曾写来,询问我的情况,也不曾派人来安慰母亲,若不是心里从不挂念,那就是忙于养伤,实在抽不出空闲。”
顾凉笑吟吟说:“大哥总不能,心里从不挂念母亲是否伤心、身体是否还稳健吧。”
叶氏不知在想什么,出神了好久,忽然间感觉心中酸涩。
“姣姣,你先和荻儿聊着,娘觉得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嗯,娘好好休息。”
“母亲慢走。”
送走了叶氏,顾荻浅浅和顾凉聊了聊这几日的经历,只觉得胆战心惊,连呼好在顾凉聪敏。
不知不觉,宵禁的时间快到了,顾荻赶忙起身告辞。
再晚她生怕叫沈姨娘发现了。
顾凉送她到门口,临走前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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