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青莱说过,上京城有两个主要的市集——东市和西市,所有来往南吴的商贾,都奉这东西市为圣地,在东西市中,四方珍奇,皆所积集,各国来客,皆所能见!除了鳞次栉比的店铺,熙熙攘攘的人群,大街上还随处可见各种卖艺献唱的热闹,很是繁华。
苏云和苏娘此刻所在的,便是东市。
东市的布局呈九宫格局,有两纵两横四条主干道,她们喝茶的茶肆,便在其中一条横着的主干道上,紧邻一条横贯上京的河流——代河。
而方才那声叫人心里发毛的尖叫,便是从河岸的方向传来。
茶肆里的人霎时跑了个七七八八,显是看热闹去了。
苏娘左右张望了一阵,看着苏云不安地道:“娘子,这青天白日的竟然当街死了人,一会儿还不知道要发生些什么,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苏云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坐在他们隔壁桌,刚刚是最早一批跑出去看热闹的青衣男子匆匆跑了回来,一脸惊恐地对他没有跟去看热闹的同伴说:“你猜怎么着?真死人了!而且……而且最为恐怖的是,听说那人的脸也被毁得不能看,啧!血肉模糊的,据说一双眼睛都被戳成了血窟窿!那些看到了尸体的人很多都吓晕了,好几个在河边蹲成了一排,一副恨不得把肚子里的肠子都吐干净的模样!我是看都不敢看便回来了,省得大晚上做噩梦!上京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连二连三地发生这些事……”
苏云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嘱咐苏娘付账,便朝人群聚集处走去。
苏娘惊得一愣一愣地,连忙掏出荷包放了几个铜板在桌上,便焦急地追了上去。
娘子到底在想什么?
刚刚光是听隔壁桌那郎君说的话,她身上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偏偏娘子脸上不见一点恐慌,这会儿竟还上赶着看热闹去了!
苏娘先前只觉得现在的娘子性情大变,现在更是讶异不已,这种种复杂的心情,在百般劝说娘子回去无果,只能硬着头皮随娘子挤进人群,看到河岸边那具被人捞了起来的腐败不堪的尸体后,顿时消失无踪,只剩了满心满眼的惊恐愕然,胃里一股酸气直往上冒,鼻子后知后觉地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眼前一白,竟是差点晕了过去。
饶是先前经常被刘建一拉着去跑各种刑侦现场的苏云,乍然看到这浸泡得腐败肿胀的尸体,也是脸色一白,心里隐隐生起一股不适,特别是这具尸体的脸被划得乱七八糟,一双眼睛更是被搅得碎肉模糊,乍一看似乎是曾被什么尖锐的东西不停地往里面捅,竟比那尸体本身的腐败更惹人注目。
因之前一直被浸泡在江中,那尸体脸上的伤口并不像先前那个郎君说的那般还在渗血,而是被泡得肿胀发白,隐隐还有腐化的迹象,却是显得更为狰狞可怖了。
想是这诡异的尸体状况被人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只是被传的越发诡异。
苏云还没来得及细看那尸体的情况,便察觉到身旁苏娘的异样,只好先把她搀扶到一旁,让她坐到一块相对平滑的石头上缓上一缓,然后在苏娘震惊的眼神注视下,又走近了那尸体细看。
这样诡谲可怖的尸体,寻常人都不敢靠近,是以虽然河岸两边严严实实地围了一圈人,大家都不住地往尸体的方向张望,但真正有胆子走近细看的就那么稀稀疏疏的几个,更别提那些娇滴滴的娘子夫人们了。
是以苏云和苏娘这个组合刚出现时,着实引来了不少人惊讶的目光,特别是苏云穿着一身绫罗长裙,一看便知道不是出自普通人家,头上梳着妇人髻,大家心里不由得更讶异了,纷纷猜测起这是哪家的夫人,这胆子真是比男人都大。
偏偏这胆子比男人还大的夫人长得异常清秀可人,看着像是成婚没多久的小娘子,与这可怖的画面一对比,真真让人觉得心里别扭!
苏云现在一颗心却都扑在了那具尸体上,没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她想起先前那起美男子凶杀案,死者被发现时也是被毁了容,被毁得最严重的是他的鼻子,据说是被生生从中间割了开来,这一具尸体腐烂成这样,暂时看不出他是不是美男子,然而光看他的体态,虽此时整个人像充了气一般肿胀了不少,但隐隐还是能看出他原本应是个四肢修长,体态均匀的郎君。
苏云先前略略听刘建一提过,一般落水的人最开始会因为自身重力的原因沉入水中,直到他死去后,尸体开始腐败,体内的蛋白质开始被细菌分解,从而产生腐败气体,充斥尸体全身,才会让尸体像个膨胀的气球一般浮出水面,但她到底不是专业的刑侦人员或法医,此时看不出这具尸体大概死了多久。
只是他那一身青色粗布衣裳,却格外奇怪,纵使现在整具尸体已充气膨胀,那一身衣服却丝毫不显得紧绷,还稍显宽松,很显然那不是死者原本穿的衣服,是死后被人换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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