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巷寒街,吠声如豹。
华未央一走进,那只趴在方桌下的魔犬便激谨地竖起耳朵,朝着华未央低声嘶吼。
这时,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狠狠敲了一下它的头,它便呜咽一声又再度趴了回去。
“这牲畜越发得不乖顺了。”
云中君收回手,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打量华未央,眨眼间又带起了几分笑意,“来啦……坐啊。”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阴柔,这阴柔中又带有几分沙哑。
就如同他整个人的气质一般,阴暗而又危险。
这位云中君,是华未央计划中的一环,也是未来助她脱离的最重要的一环。
她主动找上这位阴晴不定,善恶不明的云中君,要拜他为师。
哪怕对方知道她不怀好意,依然颇有兴趣地答应了。
至于他的身份……
神?魔?都不重要了。
华未央坐到了他手侧的长凳上,便见他将碗推到她面前。
“立冬了,吃碗汤圆。”
当那带着米香的热气氤氲扑面,华未央整个人都有些懵。
吃汤圆?立冬吃什么汤圆?不是应该冬至才吃吗?
华未央瞪着那白嫩的汤圆,不明白其中深意。
云中君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巧合?还是他有办法知道我的行踪?
还有,他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这么近的距离,他必然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两个人,那他知道那两人是涂山奇和洛玉离吗?
华未央心里充满了诸多疑问,手里握着勺子愣是下不了口。
云中君催促道:“赶紧吃,人家等着收摊回家呢。”
话音刚落,华未央便往不远处的灶台边看去——
果真有一老汉瑟缩在角落里,面庞干瘪褶皱,而最让人不能忽略的便是那一双混浊惊恐的眼睛。
……
是你强行拦着人家不让收摊吧。
大晚上的,被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拦住,这老汉没被吓得嗝屁也算得勇气可嘉了。
华未央回过头,又见云中君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吃了一口。
说实话,那汤圆味道还是不错的,陷多皮薄。
只不过被云中君这么盯着,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
华未央吃了两口便放下了勺子,却见云中君摸着那魔犬的头,心不在焉道:“怎么不吃啊?不喜欢?”
华未央突然怀疑我要是不乖乖吃了这碗汤圆,云中君会不会让这只魔犬把自己给吃了。
华未央暗暗瞟了眼那只魔犬——
它张着嘴,嘴里呵出森白的雾气,而雾气散去,便能清楚地看见那一排尖利的獠牙。
华未央叹了口气,便端起碗囫囵吞地将那碗汤圆吃了。
……好撑。
肚子里几天没进东西了,胃突然被撑开,便有一种反刍般的呕吐感。
华未央极力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去,又听云中君担忧道:“那帮人关着你却不给东西吃吗?真是毫无人道。”
华未央听着脑门直突突,想来他是听闻自己被擒住便赶了过来,不过却扑了个空。
不过……这也代表着,他必定在梵天净土得到了什么消息。
因此追上自己,好找她问个清楚。
如此,在他兴师问罪之前,自己还是先坦白了为妙。
也好降低他的警惕和不信任。
华未央心中稍作整理,便将从梵天净土之后的事情统统和他说了。
云中君听完,也不做回应,只是安静地捣着自己面前的那碗已经成糊状的汤圆。
“师父……”华未央刚刚开口说了一句,只见他阴测测抬眼一瞟,华未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错了……”
“你错了?你哪里错了?你哪里会错?你可不聪明着呢!”
他微微抬起下巴,睥睨着华未央,“既然早就发现了猫腻,却不告知于我,怎么?是怀疑此事与我有关系?”
华未央倒是毫不避讳,直言道:“我确实怀疑过……光是最近出现的傀人已然不同于我所知的普通傀人,而之后应伐身体中泛出的那种黑液,也与你所操控的魔偶极为相似。”
当初自己与涂山奇第一次遇见傀人,便正是从云中君召来的魔犬体内出现的。
因此云中君的嫌疑确实极大。
“普天之下,对于傀人能如此熟悉并加以利用的人,除了师父,我真的想不到第二人。”
华未央顿了一秒,便见云中君的红眸在夜色下闪着诡谲的光。
华未央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话语一转:
“但我想……若真是师父所为,必不会这般遮遮掩掩,如鼠辈般躲在背后。且若是师父,也断然不会也不屑朝凡人下手。”
当然更重要的是,云中君要是有这能耐,只怕便要搅得人界乃至整个魔族和神族都风云巨变。
他又哪里会有功夫来这里喊自己吃什么汤圆?
华未央说完,只低着头,便听云中君冷笑一声,“嘴上说得好听,只怕心里是不觉得我有这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操控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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