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未央皱眉看去,便瞧见那人一手抓着剑,一手抓着自己。
那白纱幕篱被峡间的疾风吹走,露出琉璃色的眸子,像是被揉进了碎星,带着熠熠的微光。他蹙着眉,像震惊,像是焦心,像是紧张,又像是后怕,但最后都收了起来,好像他额前的碎发一般被风吹散。
那沉沉的眼底伏起波澜,像是藏着看不见底的深渊,只有些许的心碎偶尔浮现。
他只是看着华未央,一动不动。
为什么?
疾风吹过二人相错的手臂,华未央感到一阵冷意,转眼一看,便顿时了然了。
那是两道相似的勒痕,一条稍靠近手臂内侧,另一个更靠近外侧,像是两个契合的拼图,划出一道利落的轨迹。
带过那严丝合缝的银铃手串留下的痕迹。
华未央霎时忘了呼吸,脑袋里像是炸开,又突然一片空白。
像是卡了壳,什么对策也想不出来,然而再对上萧郁离的视线,顿时又觉得被烫到似的。
华未央不由往下看——水流不算湍急,但山岸之高,下落时的冲力很有可能会将人击晕。
“你不要跳。”
在华未央蹦出这个想法之前,萧郁离倒是先开口了。
“不要跳。”
他又重复了一边,声音有些嘶哑,像是被风切成了好几片,断断续续地飘入耳中。
“抓紧我,我救你上来。”
他现在的表情倒是看得华未央有些不忍了——像只受伤的羔羊。
华未央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形容很妙,又不由笑出来。
然而他一看华未央笑,竟是好像要哭了。
大名鼎鼎的大周帝师,声名远扬的尊者……也会哭吗?
华未央突然揣测起来,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两人在表明心意之际,坠入蓬莱的幻境。
再醒来,已经是物是人非。
华未央深吸一口气,冲着萧郁离淡然一笑:“不必了。”
说罢华未央松开了萧郁离的手,耳边是风在嘶哑,伴随着华未央也分别不清的呼喊。
像是徘徊不去的冤魂在阴风中嘶嚎,华未央已分不清那是哭声还是别的。
华未央倏地睁眼,满身冷汗,胸中心悸还未褪去。
看着干净的床铺和简单却不设防的桌椅门窗,一时无法判别自己在哪。
只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随着“吱嘎”一声,来不及躺回去,便只能和来人四目相对。
萧郁离看着自己,而自己也在看他。
眼神乍然撞在一起,没有剑拔弩张,只觉得十分尴尬。
他喉结一动,道:“你醒了。”
“嗯……”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个时候,却出现了奇怪的沉默。
两人都不开口,只是互相看着,打量着。
萧郁离仍旧是萧郁离,但又是能一眼看出些许不同。
这张脸乍然将华未央脑海中原来的影像顶替,好似又回忆不起他以前的样子了。
萧郁离一在桌边坐下,华未央便不由往床里头靠。
自己本来是打算水遁的,然而下落得太快,竟真的被水面拍晕。
之后的事,都不得而知,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
至于萧郁离,目前应该是救了自己,但这只是一时的。
如今,他们毕竟立场相对,在不确定他的态度之前,一切都不好说。
作为凤凰一族这一世的凤主,华未央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
曾经的自己是有多幼稚,才会觉得,身为神族的萧郁离是大公无私的好人?
虽然白泽和蓬莱那位救下她的神秘人的解释,在蓬莱幻境之中看到的一切,未必是真。
但华未央心中明白,对于她和萧郁离来说,那样的结局才是真实的。
与其走向注定的悲剧,不如现在就斩断一切,不留一丝希望!
华未央戒备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终于,萧郁离忍不住了,抬眼装作随意地问道:“可有哪里不适?”
不适?
光是看到你这么大刺刺地坐在这里,华未央就浑身不适。
见她不答,萧郁离又道:“你不必担心,没人知道你在这里。”
他说得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讨好。
讨好……当华未央想到这个词便不由在心中嗤笑,他堂堂帝师居然在讨好卖乖?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立场的身份?
华未央尝试调动周身力量,却猛然觉得呼吸一窒。
“你——”
萧郁离一愣,上前几步便按住她的肩膀一脸担忧地看她,皱眉道:“你是修习了什么术法吗?”
华未央不答,只觉得他一靠近,背后的寒毛便竖起,只能默默伸手将他推开一些距离。
他身体顿时僵住,脸上涌现出难过,自觉后退一步,垂下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华未央问:“你是不是拿了我的东西?”
他迟疑了一瞬,抿着嘴从袖子里拿出,正是华未央挂在脖子上从未摘下的浮生石珀。
萧郁离将东西“啪”得一声搁在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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