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
他顺着一条忽高忽低的地道一路向前,走过百丈有余才找到的一个峡谷。
刚出地道,他就看到在那璀璨繁星,当空明月之下,是殷红若霞的无尽花朵。
即使在那漆黑的夜色中,它们都是如此的华美绚烂、嫣丽妍好.
就像这无尽的彼岸花一般,浓烈、妖异。
那是他第一次尝试用"不杀"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此之前,除了他十三岁第一次拿起屠刀,把当地鱼肉市井的恶霸刺杀于肉案之上。
他所有的任务都是伴着嫣红的鲜血由他亲手完成的。
直到那人的出现。
华蕴……
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现在,在他的记忆中,一切都是无比的清晰。
那人温暖的目光,和煦的笑容,还有在窗下轻轻念书的声音。
就像是冬日的暖阳,轻缓、柔和。
言许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突然想起抵达这一片混沌之前,那人眼中的惊慌与悲凉。
他突然感觉到胸口伤处那撕裂的剧痛,这本是他早已忘记的感觉,竟然会如此的钻心刺骨。
他感到自己浑身冰冷,身体发抖,呼吸急促。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他身后非常遥远的地方说话。
虽然他听不清楚,但他感受到了那人的焦急与慌张。
"又是他!"兄长尖锐的声音道,"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还有你!"
那癫狂的话语中充满了仇恨与愤怒:
"你这个凶手!你居然还留有一丝生的妄想!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言蒙歇斯底里得扑上来,扬起漫天嫣红的花瓣。
他紧紧抓住言许的衣领,质问道:"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你能活?"
那人一直在同他说话,声音穿过重重的阻碍,从言许遥远的身后传来。
就仿佛是一束光,撕开了他身边的混沌。
于是,在这片只属于他的幽冥当中,有黑,有白,有光,有影。
言许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面孔,已经完全被笼罩在自己的影子当中。
忽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于是他伸出双手,想拥住这个身影。
他没有再说话,因为他无法再开口。
他的身躯被那束越来越强的光芒一点一点的吞蚀,最终化做一片片的嫣红,融入那漫天飞舞的花瓣之中。
看到那鲜血一般的道路渐渐消融,幽灵一般的花朵尽皆飘散。
言许坚定转过身,向那束光的来处走去。
山谷。
夜色黑沉,寒凉如水,流淌的溪水水面中。
星月的微光支离破碎,闪闪点点。
言许便是沿着这条山溪之畔一路向北,走在那一片殷红嫣丽的花田之间。
大约行了半炷香的时间,他才远远的看到有一座房屋。
于是他全力施展轻功,双足一点,直奔那里。
行至近处,他见房屋的门窗紧闭。
就从怀中取出一条锦帕,在溪边将其打湿,覆在脸上掩好口鼻。
顺便他还拣了几枚石子藏在左袖之中,才来到房屋的门前。
言许仔细打量,见这屋外并没有什么古怪,方抽出靴中的匕首,以刀柄推开房门。
室外的冷风凛冽,他在屋外又等了半刻,才抬步进屋。
根据言许的经验,无论方才室内有什么样的迷药毒香,都应该已经被那冷风刮得一干二净了。
如他所料,屋内的正中央是一个丹炉,炉子附近的地上散落着蒲扇、竹筛、药碾、杵臼等常用之物。
丹炉后面的靠墙之处还摆了一张香案,案上的燃香早已熄灭。
玉衡所供的就是在墙壁上悬挂的药宗画像。
言许环顾四周,屋中西侧靠墙而立的是一溜药柜。
柜上大大小小的抽屉上都贴了签,标的是各式各样的药材。
柜前有一张书案,案上不仅摆着烛台、药秤、切刀等物,还有几捆采自外面花田中的鲜花。
在那东侧则是两个箱柜,柜上各有三层抽屉,柜顶和两侧又有几个大大小小的瓶罐。
言许再度整了整手套,方行至柜边,将抽屉一个个打开,仔细快速得翻看起来。
其中有五个抽屉中放满了瓷瓶,那些没有贴签的瓶中盛的是雍王所用的药物。
其他有签的则是已经炼成的或医或毒的各类丹药。
剩下一个抽屉中则盛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如金针、火折、匙箸、焚香等物。
那些香上面也都标了签,大都是以花为名。
其他的基本都能从名字揣度其功效,如深静、甜梦、安思等等。
不过还有几支线香的名字较为特殊,如五伦、君子之类。
单从名字完全无法推测它们的效用,十分古怪。
言许取了一瓶,又将几支古怪名字的线香各抽两支用纸包好,将它们都藏于怀中,才合上了抽屉。
不过他来此地并非为了这些药物,而是为了那本药王谷的秘籍。
言许在屋中仔细察看,见房中不但没有任何暗器陷阱,也没有其他的可疑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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