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实在吐不出什么了,唐子昔也几近虚脱,靠着墙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着围着她转来转去不知如何是好的黑壮女子有些欲哭无泪。
那姑娘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不过因为生得比较高大,加上生活可能比较困苦,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一些,此刻她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的脸庞上正挂着憨厚歉意的笑容,见唐子昔朝她看来,忙道:“去我家吧,去洗洗。”
“不必了!”唐子昔摆了摆手,见到手上包好的布条已经散开,干脆整个扯了下来擦了擦身上的污秽物,处理好这一切才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打算离开。
“你别走啊!”黑姑娘急了,上前两步准备去抓她的手,在触及的一瞬间又闪电般缩了回去。她的手上全是坚硬的老茧,担心扎痛了这个小姑娘,见到对方鲜血淋漓的伤口,内疚地道,“都怪我!”
唐子昔见她一脸自责,反而觉得不忍心,勉强笑了笑道:“这是我自己弄伤的,不关你的事!我还有事要办,就此别过吧!”扬了扬手朝前走去。
“我送你!”黑姑娘想了想,跑过去把墙边板车上的一个大木桶搬了下来,推着空板车追上唐子昔道:“你上来!我推你走!”
唐子昔忙拒绝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那哪行!看你都虚成啥样了。”黑姑娘不由分说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直接放在了板车上,然后推上车就走,一边走还一边絮絮叨叨,“你别不好意思。你的年纪也就跟我小妹差不多,不过比她个子还要小一些……我们姐妹都随我娘,又高又壮……她以前可喜欢坐我的板车了,每次推她出去玩都高兴得不行……”说着说着忽然没声儿了,身后隐约传来抽泣的声音,唐子昔扭头看去,只见本来一脸兴奋的黑姑娘已经内流满面,语气也哽咽了,“自从去年小妹得病去世后,已经很久没人坐过我的板车了。”
唐子昔的心中也有些酸涩,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她太了解了,有心想要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将小手放在对方粗糙的大手上,轻声道:“如果不嫌弃,你可以叫我小妹!”
“真的?”黑姑娘顿时转悲为喜,抬袖抹了一把眼泪笑道,“那你跟我回家去,我家就住在后四巷的那棵大柿子树下。我娘想我小妹哭得眼睛都瞎了,你去跟她老人家说说话,没准她老人家就好了。”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显然心中是真的高兴。
“这……”唐子昔再也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一时间有些犹豫。
后四巷她知道,那里没有楼也没有商铺,有的只是低矮破旧的土坯房,以及随处可见的阴沟跟垃圾堆。这种地方自然没人愿意住,所以住在那里的都是洛阳城最底层的一群人,他们干着最脏最累的话,却拿着最少的工钱来维持全家人的生活。
唐子昔接着想到,既然郑天凌已经中计被抓了,那么她的身份就算没暴『露』,也离暴『露』不远了。加上唐谦智也下落不明,为今之计她只有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再想办法。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有什么地方比后四巷更安全呢。虽说那里既穷困又肮脏,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人决计想不到,一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会去那种地方。
想到这里她缓缓点头道:“好,我去!”
“你是我家的第一个客人!”黑姑娘愈发开心了,语气也变得欢快了起来,“你可以叫我黑丫,后四巷的人都这么叫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清漪!”唐子昔不是不想告诉她真名,只是担心这样反而会给对方带来灾祸,毕竟‘唐子昔’这个名字在洛阳城不再是荣耀的象征,而是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任何与之有关联的都会遭到无情的屠杀。
“那柿子树老能结果子了,每年我都要摘老大一筐。”
“涩吗?”
“不涩,甜得很。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树上全是青疙瘩。”
“那我不是没口福了?”
“嘿嘿,偷偷告诉你,我还藏着去年做的柿饼呢。回头我拿出来给你吃。又香又糯可好吃了!”
……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渐渐走远了,眼看就要走出这条狭窄的巷子。
“站住!”就在此时,一声断喝自二人身后传来。
唐子昔心中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将手伸进了怀里。
黑丫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没在意,只是欢快地推着板车走,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前面的人站住!”随着衣甲摩擦的哗哗声,一群穿着禁军服饰的士兵团团围住了二人,手上的长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为首一个队长模样的汉子用刀尖指着黑丫喝道:“你聋了吗?叫你停下没听见?”
黑丫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脸上全是惧怕的表情,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半天也没说出第二个字。
眼见那人就要发怒,唐子昔忙接过话头道:“我们不知道官爷叫的是我们,所以才怠慢了。请官爷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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