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尽消,将近入夜。
大院里红彤彤的灯笼一只只挂起来,檐角的阴影织起暮色,整个流水席又摆了起来。
那寡言少语的管家取出一方红布,扑地在地上摊开,组织家中的侍女换上水袖,于大院中央翩翩起舞。
矮小的朱义武穿着隆重,再度主持起宴会,“我知诸位心神不定,但六扇门有令,要我们自行排查...”
“老子本来等着回家熬汤,但看在武爷的面上,多留一晚也不是不行!”有人振臂高呼,争相呼应。
于是下方的宴席重新开张,劲装少侠带着他的侍女落座,主打的就是一个胡吃海塞。
“少爷,吃个橘子~”
“不要。”
两人表面上和乐融融,暗地里嘴唇不断翁动,传音入密。
江星楚:“仪轨开始运转了,一刻钟之前还没有的。”
方曦文:“朱义武、管家、蒋溪知...这三人都是有机会进内院的,排名就是嫌疑程度。”
江星楚:“矮子才没那么好心,他故意重新开办宴会,就是让宾客的血气逸散得更快一些...
老鬼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方曦文:“倒也不一定。”
两人都看出了不少东西,但还是缺了些什么,没有实际证据。
朱义武声望太高,想煽动宾客把他一举拿下不太现实...思忖了一会,方曦文心生一计。
在讨论之际,台上的演讲也已进行到了中段。
由这个颇具盛名、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来宣告死因,大家都十分信服:“薛兄早年与人比武,留下了暗伤。
那人武功高强且阴毒,薛兄虽凭借深厚内功将之消解,但仍留有暗伤于经脉之中。
今日见儿孙满堂、父慈子孝,一时喜不自胜,牵动了伤势,遂驾鹤西去...”
这圆的也不怎么样啊...见他走下了台,方曦文立刻迎了上去,手中一物一闪而过,朱义武瞳孔一缩。
三人离席。
...
...
大院侧旁的一处厢房,他引着朱义武进了门,两人分别落座,侍女尽责地把门关上,乖巧地垂眸侍立在旁。
他也不得不感叹江星楚的敬业,要真有一个这么会按摩的丫鬟也挺好。
见朱义武依旧目光炯炯,他晒然一笑,摊开掌心,六扇门那方亮银官印就安静地躺在那里。
“青绶...想不到方少侠一表人才,居然也是朝廷鹰犬。”朱义武眼神微冷。
这就是江湖人对皇室走狗的态度,因为六扇门吃相太过难看。
一方面他们对大门大派客气得很,方清筱一张剑宗令牌比官印好使多了,下面的人都不敢违逆。
另一方面对江湖人就是一副臭脸了,说什么侠以武犯禁,一有机会就要抓这些社会不安因子进去,往死里折磨。
“毕竟享受此间便利,朱大侠要如此认定也无不可,”方曦文笑了笑,倒是没有辩解,“便是如此,能配合本座查案了么?
你跟蒋长寿相交颇深,总是知道些内情的吧。”
“你指什么?”
“自是他的异常之处。年少离家,不惑之年归来后已是九窍齐开,却对这段经历讳莫如深...朱大侠,你不是在他安家后才与之相识的吧?”
“方大人...这是何意?”
“随口聊聊,”见他语气冰冷,方曦文的态度突然软化下来,随手倒了杯茶,笑笑:“我也是偶然被关在这里的,想着随便查出点东西,能应付同僚就行。”
毕竟是密探,面子工程也得做做的意思。
但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面对这拙劣的敲打,朱义武眼神闪烁了一下,也笑了起来,“我确实与薛兄相交颇早,那坛几十年的女儿红还没埋下去。
薛兄...当时意气风发,三十不到便已开了九窍,这年纪熬日子也能打开生死玄关的,只是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他变得一蹶不振。”
“这变故,详细说说?”
“方大人这话说的...若是能问清楚,也称不上‘变故’了不是?”朱义武将茶水一口饮尽,放下茶杯后仍在笑。
又聊了几句,待得他走出厢房,方曦文叹了口气,把那壶茶递给了江星楚,揉了揉眉角:“不是简单货色。”
“但也有些收获。”她笑吟吟地掀开茶壶盖子,往里面丢了点东西。
方曦文道:“要猜也很好猜。
老家主或许是被抽取了生命力,不仅寿元不够,而且还在武道上还留下了大隐患...但不知是叛教在前还是在后。”
这魔教之事说不清楚,有可能是被抽了血心寒叛教,也可能是叛教被抓才挨的罚...
两人交流间,一身厚重绸缎的管家走了进来,在桌前落了座。他是被朱义武叫进来的。
自从蒋长寿死后,管家就一直是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方曦文倒也不以为意,随手亮出官印,笑了笑,“在下是六扇门密探,按例问询。你也不必紧张,随便聊聊就好。”
说着,方曦文露了手行云流水的倒茶功夫,随着茶叶在水中翻涌,白雾腾起,管家似乎渐渐放松了下来,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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