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见冯小宝没有开口的意思,目光扫射群臣,神色有些不虞。
之前他被裴炎蛊惑,万民请愿一事他是知道的,但如今他已经回过了神来,怎么肯让裴炎继续不管不顾的发展下去。
“众位爱卿可有良策,如何将此番万人请愿的民乱消弭?”
即便是狄仁杰也没有好的策略,说实话除非是裴炎自行解散,要么就是派军队镇压,这两个选项都殊为不易,特别是后者影响非常恶劣,尤其是江南糜烂,徐敬业巴不得洛阳城大乱,他好乘机延运河北上,直插帝国心腹。
李多祚作为禁军中皇帝的仪仗部队头领,又是武则天的心腹,此时迎着头皮出来回答道:“陛下,臣认为立即派禁军镇压,以防止加入的民众越来越多,最后形成政治裹挟,让有心人奸计得逞!”
来俊臣冒头出列,刷着存在感道:“臣附议,杀鸡儆猴,使其害怕、恐惧、绝望,让这些贱民生不出反抗之心,只有这样才能他们产生敬畏,最后自行退缩!”
苏良嗣出来反对道:“不妥,如今江南糜烂,若是此时血腥镇压,恐怕会影响江南局势,所以我们的目的是维稳,而不是做丧失人心的事。”
狄仁杰出来附和苏良嗣道:“东都乃河道大城,看似易守难攻,但最易渗透,决不可因为一些被蛊惑的百姓而失去全城的民心,诚如苏相所言,我们要做就是团结一致,将东都的百姓们牢牢的绑在帝国的战船上,那么即便有一天徐敬业兵临城下,我们仍然有反击的机会。”
接下就是这两种观点来回的撕扯而激烈的交锋,但最终仍旧没拿出一个确实可行的方案。
“报!”
身上被撕扯露出膀子的监卫在同明殿门外高声奏报。
本来有些愠怒的李旦冷哼道:“传!”
面红耳赤,一身甲胄的监卫有些尴尬的遮掩着露出膀子的左臂,但仍然极度恭敬的跪下奏报道:“陛下,端门已破,万人请愿的民众进城了!”
什么!
李旦和武则天同时站了起来,端门城门紧闭,别说是万人的民众,就是十万大军他也不可能就么快就冲破了啊,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百姓是怎么进来的!
武则天雷霆大怒道:“真是岂有此理,说!谁放他们进来的,是端门监卫不堪大用,还是有内贼里应外合,再有你们的刀都软了吗,居然敢让乱民毫发无损的进来。”
李旦也吸了口凉气道:“不好,是张虔勖,他应该是已经控制了端门和应天门,是朕疏忽了。”
武则天咬着名字道:“张虔勖,是和程务挺一起参加废帝的张虔勖?果然这些人都是居心叵测,心中没有对皇室的丝毫敬意!”
李旦安抚她道:“应该问题不大,张虔勖和程务挺不同,他是朕的绝对心腹,立刻下令让张将军驱赶乱民,务必将其限制在端门之外。”
跪在殿中的监卫嚅嗫着没有执行命令,有些绝望的道:“张将军虽然下令打开端门,但是最终命令没有得到执行,被前来维护的秩序的南衙十二卫将军给制止了,但最终是在门内的普通的侍卫打开了端门!”
李旦惊讶道:“怎么会这样?这些侍卫难道疯魔了不成,怎么会做出如此的举动?”
监卫道:“打开城门的几个士兵,他们的父母双亲以及妻儿不停的在门外磕头和哀求,若是他们不照办,就会纷纷撞死在端门上,又加之人群中的很多百姓皆是禁军侍卫的家人,根本无法阻拦,恐怕现如今万余人已经到了应天门了。”
闻言整个朝堂又纷纷震撼了,这尼玛?
裴炎好深的心机和谋略,竟然用苦肉计突破城防,事情更加的棘手了,而且刚才说的镇压显然已经不可取,如果强行命令恐怕会适得其反,万一引起禁军哗变,后果难料。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受任何人控制了,包括裴炎,即便是他站出来怒斥这些百姓犯上作乱,恐怕也会陷入在万余人的洪流之中。
“武媚淫乱宫廷,应该打入冷宫,李旦愧对先祖,应写罪己诏!我们要温饱!我们要仁德,我们要朗朗乾坤的盛世大唐!”
应天门是南衙与北衙的交界,若是万人请愿的民众过了这里,那么一切将难以控制。
熙熙攘攘的声音如浪潮般一层盖过一层,聚集和磅礴的声音响彻了云霄。
单从听觉来判断,此时民众恐怕已经至应天门下。
武则天、李旦及群臣已经无法安坐在同明殿了,在上官婉儿和高延福的保护下,领着群臣出同明殿登上了应天门的城头,应天门沿线的城墙宽而高大,这里是内城地段,是北斗七星的中心,是紫微星最闪耀而笔直的观测点。
整个南衙地段几乎占满了人群,密密麻麻且无规律的凑在一起,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要吞噬平日高高在上的主宰。
这种抗议皇权的集会在古代一般来说很少会大规模聚集,但一旦形成有知识、有目标、有导向的力量,将是执政者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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