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明心这般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自己是个实诚人,烛萤不禁轻笑了一声,显化出一具人身来,缓步走到了对方面前,上下打量了起来,那目光不加丝毫掩饰。
过了好一会后,明心方才叹道:“前辈你可年长我千万余岁啊,莫要如此!”
“修行到你我这般境界,又哪有什么情欲可言?漫长的岁月,无尽的虚空,就算是再炽烈的情感,早已被一点点地磨灭殆尽了。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道友,时不时地就化作长生祸。”烛萤语气淡淡地说道。
对于大乘修士而言,当化为长生祸之时,乃是祂们自身万念寂灭之时。
在那一刻,祂们仅守着灵光一点,余下的只不过是以本能行事罢了。
不过绝大部分的大乘修士,所鲸吞的众生血肉,几乎都是来自祂们自身内景所衍化的小千世界的生灵。
每一次长生祸,也就意味着自身所衍化小千世界,迎来了一次大灭绝。
至于有些修士如那璇玑,有着足够的把握,这才毫不掩饰地在灵珑界中化作了长生祸,直接汲取灵界众生血肉生机,甚至掠取万法道则本源。
一听此话,烛萤神色不变地说道:“这些年来,老身杂事缠身,抽不出空闲来,倒是疏忽了你啊。不想竟是你这嗔尸转世身,暗中最先悄然齐集了痴念与贪念,所图着实不小。”
言及于此,祂思索了下往事。
在转念之间,烛萤已然又开口说道:“昔日在小寰界之时,秦风将世恒所收的弟子斩杀,剥皮熬炼成魁鬼。世恒这孩子自从修行以来,不曾有过道侣,更别说有儿女子嗣了,那弟子可是祂当成亲女儿从小养在膝下。当时正值世恒初涉《悟虚化神法》,感悟自身修行之道,这孩子的死,你们可真是挑了个时候啊!”
“前辈说笑了,此事可与晚辈毫无干系,全是秦风所为。”明心不急不缓地说道。
闻言,烛萤轻笑了一声:“可秦风祖上曾得你所留下血神子,又修行了你所改过的《悟虚化神法》,当真是机缘巧合啊!”
言语之间,站在自己本体脑袋上的祂,低头看了一眼,秀眉微蹙道:“当时你突破大乘,也不过十余万年而已。小寰界就在老身眼皮底下,伱还没有这本事能瞒天过海,定是有人暗中助你。”
“前辈慧眼!”明心轻笑了一声。
一听此话,烛萤缓步朝前走去,一手搭在了明心肩头,微侧过头去。
只听祂缓声说道:“在两万余载前,老身虽还没迈出那一步,将斡旋造化之道修到极尽,可纵然如此,能有这份实力的,也不多啊!”
“前辈太过于自谦了啊,当时前辈已是诸界绝顶,如今只不过是更进一步罢了。”明心说道。
闻言,烛萤不急不缓地说道:“黑山道体就被老身投放在了小寰界之中,本想借此衰减灵界位格跌落的速度,不想这家伙暗中与你搭上了联系啊!”
说到此处,祂轻叹了一声:“当时在小寰界之中,能瞒过老身的也就只有黑山这家伙了。”
“此事前辈当真是没料到,还是没得选择?”明心揶揄了一声。
对于这些大乘修士来说,在做任何事情之前,早已将万般结局演算过了不知多少遍了,也好针对于各种情况,采取不同的对策,将事态的发展轨迹推到自身所预想之中,得到想要的结果。
凡是超出意料之外的事情,皆是有不可抗拒的外力进行了某种干预,迫使祂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采取一定的妥协与退让。
只不过到了烛萤这里,能让祂也感到无能为力,只能装聋作哑,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多见。
而遍观诸界能有此实力者,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五指之数。
这些人自是不包括三垣、玲珑、璇玑之流。
而是与之实力伯仲之间的黑山、太和、水府,还有那实力胜过祂许多的三生。
“你倒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啊!”烛萤缓声说道。
闻言,明心轻笑道:“十余万载来,这还是晚辈第一次在前辈手中讨到了些许便宜,心中自是不胜欢喜!”
言及于此,祂继而说道:“当时世恒还只是个修行不过数百岁月,一个元婴期的小辈而已。况且祂身上流得是我的血,修的又是我的法,晚辈事事占得先机,掠取其一丝痴念本源,前辈又何必感到意外?”
此话一落,烛萤叹道:“此丧徒之痛,乃是世恒以来从未有过无力,也是至今未曾忘却过的心伤。你就不怕如今的祂,寻仇于你?”
“生死又有何干系?不过小事尔!”明心神色淡然道。
烛萤缓声问道:“那玄鸿呢?那小子已经过谨慎的了,仍旧逃不过尔等算计!”
闻言,明心轻摇了下头:“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再如何谨小慎微,又能如何?玄鸿本是孟极识界珠中的一道虚灵罢了,得了贪尸之念方才化作人身。他是个聪慧的人,可成也因此,败也因此。”
言及于此,祂笑道:“从一开始,玄鸿对于下玄界就无半点归宿之感,所思所想仍被识界珠中个人机遇所左右,因而怀疑一切,也包括了自身的存在的意义。而最能触动这种人那一颗冰封已久的内心,莫过于亲眼看到自身血脉的延续,那种油然而生的悸动,是世间最为美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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