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你还是老实人呀!”多尔衮脸上露出一丝惨笑:“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岳托和豪格都在,八哥手头有两黄旗、正蓝旗,还有代善父子的两红旗,大汗之位稳如泰山;眼下豪格失踪,正蓝旗算是没了,岳托被刘成俘虏了,代善老了,两红旗算是瘫了;真正八哥手里得用的也就两黄旗,要是他一去世,我们三兄弟手头有两白旗,便算是他儿子的最大威胁,你说咱们这少年老成的八哥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倒是七哥你不用担心,一来你只是副将;二来你不是父亲的嫡子,对八哥的子嗣没有威胁,八哥最多罚你一点银子,几匹马,过几个月又会赐还给你的。”
“这个——”阿巴泰听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在永福宫上巴布泰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由得一动,心知多尔衮说的有理,嘴上却笑道:“老十四你胡说些什么?大汗可不是这样的人,你这话我就当是浑话,再胡说我可不答应了!”
多尔衮这般说虽说有几分意兴所致,但也有几分试探阿巴泰的意思,见阿巴泰没有回应,赶忙笑着轻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七哥说的是,都怪我这张烂嘴,叫你胡说八道,该打,该打!”
虽然多尔衮竭力掩饰,但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帐篷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约莫过了半响功夫,阿巴泰咳嗽了一声:“老十四呀,依我的意思,即便真的要打,都不能就这么撞过去,总得先弄明白刘成有多少兵马,有多少火器,甲仗多少,士气如何。这种事情经过别人的嘴巴总比不上自己亲眼目睹,不如我领一队斥候去看看那刘成的军容,再做决断,你看如何?”
“也好,便劳烦七哥了!“多尔衮稍一犹豫,便点头应允,他这么做除了觉得这么做有理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假如回去后皇太极要处罚自己,也能够把阿巴泰拉在自己这边来。
老哈河畔。
刘成策马登上河边的小丘,已经是黄昏时分,由于天气突然回暖的缘故,连日的雪变成了雨夹雪,夹杂着雪粒的雨水打在铁兜鍪与身上的甲叶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虽然刘成在铁甲下穿有皮衣和呢绒紧身衣,但随着雨水渗入,还是觉得寒意逼人,这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一战便是在这里打的?”刘成回头向紧跟在身后的杜国英问道,由于突然转暖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一层雾气,加上烟雨天地间仿佛笼罩了一层纱幕,二三十步开外便是白茫茫的一片,只能听到雨水与雪粒敲打铁甲的声音。
杜国英上前几步,看了看四周,突然跳下马来,向那土丘下走了六七步,来到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旁,在树上抚摸了一会,回头用十分肯定的语气答道:“不错,正是在这里,您看,这树上还有那天我用砍刀留下的痕迹!这里还有几处箭痕!”
刘成走到那颗树旁,果然正如杜国英所说的,树上箭痕点点,依稀可以想象几天前激战的情景。杜国英站在树下,用马鞭指扈着小丘下,向刘成讲述着当日的战况,刘成听得仔细,只可惜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只能凭借想象去补助言语的不错。过了一会儿功夫,刘成听杜国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笑道:“只可惜当时我不在这里,如今也只有去河边看看了!国英,可否为我领路?”
“大人所命,属下义不容辞!”杜国英躬身领命,便带着六七名亲兵在前面开路,刘成自己便在亲兵的簇拥下跟在后面,走了约莫二三十步,刘成便能依稀看到一些战场的遗迹了——武器的碎片、残余的尸骨、密集的蹄印。突然,刘成脚下被一件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他俯身捡起那物件,却是一根折断的矛杆,刘成拿这当做拐杖,向前走去。
又走了二三十步,刘成感觉到四周的尸体明显密集起来,借助微弱的一点光线,他能够看到周围有些晃动的影子,像是有人的样子,还能依稀听到哭泣声,刘成皱起眉头,向杜国英问道:“这些人是哪来的,我怎么听到有人哭泣?”
“禀告大人,这些是左翼各部的妇孺,我让他们打扫战场,收集可以回收的箭矢和武器,剥去衣甲,拿来换他们的口粮,想必是有人发现了亲人的尸骨,所以哭泣!”
“哦,是这么回事!”刘成点了点头。依照草原上的规则,战争的胜利者是对失败者拥有无可置疑的权力,被击败俘获的左翼各部妇孺青壮沦为了刘成大军的奴仆,于是杜国英便让他们来干打扫战场的粗活。他们没有马匹,又已经是冬天,就凭两条腿也跑不了多远,都也不用他们逃走。
刘成顺着哭声走了过去,看到几团火光摇曳,走近了才发现七八个妇女和孩子正用折断的矛杆或者其他工具在地上掘土,地上已经有了个不小的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显然他们已经挖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在土坑旁整齐的摆放着十余具无头尸体,显然是这些妇孺搬运过来的,虽然草原上天气寒冷,但距离那场大战已经过了两三天了,这些尸体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腐烂,望之便让人作呕,真不知道这几个妇孺是怎么把他们搬运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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