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国柱接到熊二波的第二封信,间隔的很近。信中主要提到能搞到彩电冰箱的事。郭国柱很兴奋。他没向车间的人说这事。一直把信揣道家里,才拿出来。他刚把自行车推到通小厨房的窄小过道上,就对里屋喊一声:“妈?”
应声的是他爸爸:“你妈上班没回来,你下班了?”他爸出来时,两条胳膊别扭地拽着黑灰色的外衣,“我说睡会哇,刚躺下。”
郭国柱没去看他父亲,仿佛一看就会让爸爸停下穿衣服的胳膊似的。他爸爸的手显得很慌乱,本来是简单的穿外罩的动作,硬是把双手弄的抖抖索索,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做儿子的,见父亲这样很久了,自然就习惯尽量在说话时,把眼光看着别处。
他脱下外衣,先从上衣兜里掏出熊二波额信,直接放在桌子上。他嘴巴蠕动一下,想说熊二波的信,却瞥见了挨着父母小卧室的木头架子下层露出来鼓鼓囊囊的东西。他忙问:“那是哈呢?”
“啥了?嗷,那是你弟弟拿回来的衣服。”他父亲说着话时,不安地看两眼鼓出来的包。
国柱过去撩起来耷拉着的布帘子,疑惑地问:“衣服?啥衣服?”
“嗨,学人家院里的老三他们倒腾衣服,他也要闹。我说哇,人家又不听。你妈中午就生了半天气了。他就是不听。人家老三他们那是啥人呢,人家有那个胆子,也有资本,咱们哪是干哪事的人家……”
郭国柱惊讶地把包装着衣服的塑料袋拉出来,在手里翻来翻去看看,不无担心地问:“老二他准备在哪儿买呀?”
“不知道,咱哪儿知道呢?”他爸站在地上,一付可怜巴巴的样子。
“从哪儿进来的货了?”
“不知道,我哪儿知道呢。你问问你妈吧。人家老二一般和你妈说,不和我说。”他爸爸说这话时,无神的眼睛里溢满恐惧。不知是因为提到儿子母亲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国柱父亲说话时的手开始不住地划拉脸,好像汗水正顺着额头和两鬓淌下来。
国柱不去看父亲。他明白了,老二一定是只和母亲说过这事。而且母亲没来得及和自己说。他自言自语说:“那他上班能有时间去卖?”
他担心弟弟的工作会受影响。他爸爸转着身子正想走开,又停下来,忧愁地看着国柱说:“你可要说说老二,咱们家不是那种人家,别闹半天,钱挣不下,反倒要把工作丢了。”
郭国柱不听这话则罢,一听马上回了一句:“嗨那有啥呢,现在卖衣服的多下了。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
正说着话,大门哗啦一声响,侧着身子进来一人,正是郭国柱的弟弟。国柱迎过去,忙问:“诶?现在就下班了?”
国柱的弟弟看上去更高一些,也更瘦一些。一进门就说:“哥你在家了。”说着直奔那两包用塑料袋包装着的衣服。
国柱赶紧问:“你干啥呀?”
老二扯出来塑料袋,打开。抽出几件花花绿绿的女装,又从另一袋子里拽出几件大花大格子的裙子,挑出几件塞进随身的包里,起身想走。国柱忙问:“干啥去呀?”
“缺货了,我取上几件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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