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强正想说什么,大臭忽然问到:“那谁,郭国柱现在去上学去了吗?要我说吧,老大不小上那些干球啥呀,还是多挣点钱好,你说是不是?”
武英强有点心不在焉。他偷偷看一眼手表。一旁的福生冷不防说一句:“没闹一下一个手机?”
武英强一愣,欲言又止地想辩解。他想说那些算啥,又突然不想说了,哈哈笑道:“呀,现在几点了,快两点了?不行,我得等人家上班了办事呢,你们吃吧。要不,我结一下?”他越过乱哄哄的人头,看一眼门口的收费台。
饭桌上的人突然不约而同嗨一声,像是受到侮辱似的,叫到:“这叫啥话呢?咋能让你结呢?大臭请客。”
大臭把眼睛一瞪,不乐意地说:“谁说我请客来?你们喝球了两瓶酒,而且是汾酒,我今天可是喝的不多,谁能喝谁结球去。”一付斤斤计较的样子。唯恐吃了亏。
“那咱们组最数大刘能喝,那叫他来给咱们结吧,呵呵呵。”说话的几个人都哈哈笑。
大臭来了劲,一把扯住武英强正想站起来的身子,说:“大刘没叫你?”
“叫我啥?”武英强诧异地看大臭。
“那啥呀,他结婚了呀,你不知道?他没有告诉你?”大臭小眼睛盯着武英强,好像只要武英强一犹豫,他就会像跳起来似的,“嗨,你也是,混得不咋地,他结婚连你都不告诉,你真混得不咋地。”说完大臭连着两三个乜斜,对着武英强乜斜也对着桌子乜斜。好像武英强和桌子一样都是些木头疙瘩不开窍。武英强脸上像糊了一块泥巴一样,笑得有点别扭。但他马上把脸上拧巴的肌肉撑开来,就像撑开一个头套,使劲笑着走向柜台,说我来我来吧。大臭和其他人顿时一起嗨起来。大臭更是走过来一把抓住武英强的胳膊,嘴里丝丝啦啦地说:“闹啥了这是,闹啥了这是,再咋也不能让你掏钱呀,来来来再喝点,”见武英强的胳膊有点硬,又说,“呀这胳膊也有劲了啊,不像原来在炉前那么廋了,是不是有了女朋友了?咯咯咯。”他坏笑起来的小眼睛基本就是一条指头缝。他还嫌笑得不够,继续说,“一看就是有了女朋友了。不然的话,”那边有人说,得揽上女的了可以呀。大家又一通哄笑。大臭使劲把武英强推到门口:“你要有事就先走,俺们结俺们结。”武英强只能回头和大家打招呼,几个踉跄跨出饭店们。大臭站在门口,把手向外面划拉着,把脸忽然沉下来,几步又赶到武英强身边,一付神秘兮兮的样子:“大刘真的没告诉你?他结婚。”
武英强站稳了,也摆出一付想了解情况的样子认真地说:“没有,我现在来车间不多,也可能碰不上。刘师傅啥时候结婚的?”他做出一个稍息站立的姿势。
“刚结婚不长时间,你不知道?找求了个啥求了,二婚不说吧还带个娃娃。麻求烦了。”好像揽上二婚的人是他,而不是大刘,“要找还不找个头婚,还找个二婚,二婚不说还带个娃娃。”武英强知道,大臭重复这句话的意思是强调自己对二婚女人的不屑,也显示自己找老婆找的好。他回头看一眼已经关上的饭店门,说:“你别和别人说啊。大刘那人心眼没想到那么软,住的前后排就让人家女的经常去帮忙。那还不是帮的帮的就搁倒上了?一搁倒就睡求的一块了,你说是不是?啊?”他啊的声音很重,好像不这样加重的话,就会让武英强也不小心步入大刘的歧途。武英强听着有点紧张也有点矛盾。也不便多问,似乎一多问就会提醒了大臭,致使大臭像个乌龟头一样缩回去不说了。但他同时也担心耽搁了下午的事。恰好,正在这时,厂大门上空的上班号声响起来。武英强已发现流水一般汇聚向厂大门的自行车越来越多,说一句呀上班了。大臭也干脆嘎然停下:“行了行了,改天再说吧,改天再说,反正你到时候要回来了呀,啊,是吧,”他眼睛忽然撑开来,“是呢吧?反正还要回车间了。”武英强勉强笑笑,说:“回来呢,还能不回来呢。”
马路上并没有人向这边多看一眼,但武英强觉得马路上有无数只眼睛向这边扫过来,就像黑暗里扫过来的探照灯。这时候武英强忽然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一切都有点陌生,甚至有点被排斥。还回来吗?冒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心里一种抵触随即也冒出来,这种感觉像空中回响的号声,对于一机械的人是亲切的,而对于马路上不相干的人来说是无动于衷甚至有点反感的。
一机械厂区随着军号声的降落,四通八达的马路上顿时像刚刚刮过去一股狂风,安静的让人有点空虚。武英强把自行车骑的飞快,他能觉察到军号声落下去的每一座灰黑色厂房房顶,都藏着几双警觉的眼睛。只要你敢于让自行车从眼皮下面溜过去而不是停下来,就会齐刷刷对着溜过去的人和车子放电,放出的一束束强光,只有像武英强这样孤独的身影才能有所感觉。他几乎是被这些光束逼迫着飞进教务处的小二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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