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腿打滑, 木奕珩反应灵敏, 才避免了摔马落地。大雨浇透了斗笠,他几乎睁不开眼。
天空像被撕了道口子, 那雨水瓢泼一般,不要钱似的往下倾泄。
木奕珩右臂酸得有些狠了,寻个避雨的屋檐, 把右臂袖子扯开, 一条长长的疤痕, 在上蜿蜒。
他从没忘记, 是谁害他如此。
……
一入村中, 就地安置, 借了村民的几间土坯房, 给威武侯和唐逸及几名将领歇息。
唐逸换过衣裳, 磨磨蹭蹭地往威武侯房里挪步。
院子里两名送热水的农女, 立在角落里偷觑他。
那样的目光他并不陌生, 他俊逸出众, 任谁见了, 都要忍不住多瞧几眼。而于今的身份只让他觉得耻辱不堪,他别开头,垂眸往屋中走。
亲卫在屋前拦住了他。
“公子只管自去歇了, 侯爷有事, 并不在里面。”
唐逸微微一怔, 忆起适才木奕珩打马而去, 童杰在后凝视他的神情。
与看自己之时, 一模一样。
若木奕珩也成了童杰的人……
唐逸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微微颤着。
世家子弟,向来骄矜跋扈,如若雌伏人下,将是何等不堪,木奕珩还有无脸面,再回头对着妻儿?
届时暖暖,会否如骂他一般,骂那木奕珩一句“恶心”?
……
这个时辰,木紫烟原已该安置了。成府里惯无夜宴,几位成爷均是洁身自好之人,落钥早,各房清净。
唯木紫烟的三房近来麻烦。
钟晴跪在地上给木紫烟捏腿,已有小半时辰。
成威坐在榻上瞧书,不时拿眼偷觑她,目光一对上,一个无辜深情,一个无奈可怜。
两人都不敢说话。
木紫烟斜靠在榻上,目光不时掠过二人,虽如此作践着丈夫心爱的人儿,心里也并觉得十分舒坦。
她穿着艳紫『色』绸缎寝衣,头上勒着嵌珠金银二『色』抹额,上了晚妆,一派雍容贵『妇』模样。可粉黛盖不住她颓然气『色』,和身下跪着的那清汤寡水般不施粉黛的女子一比,还逊『色』了几分明艳娇俏。
年轻真好啊。
这样水灵灵的脸蛋儿,就是她见了,也想伸手掐一掐。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留着尖长指甲的手指头,在那嫩生生的脸蛋上一拧,一旋,掐出个红印子。
钟晴不敢出声,委委屈屈噙了两汪眼泪,偷偷瞧了成威一眼。
成威目中的急切不似作假,才想开口斥两句,就听木紫烟嗤笑一声:“啧啧,钟姨娘肌肤真是滑嫩,不怪三爷爱你,就连我瞧着,也忍不住想『摸』两把。”
这种酸话,只能当做是赞她,钟晴抿了抿嘴唇,小声拜道:“夫人说笑了。晴儿不及夫人。”
木紫烟最厌烦她这幅模样,什么叫不及夫人?难道赞她一句,还就给她脸面与自己比一比了?她也配
成威叹了口气,眉头蹙紧了,依旧瞧他的书。
美人的委屈,只有背地里再安抚报答。
木紫烟笑了笑:“好了,仔细你手乏,前儿我给三爷绣的补子,还差一点儿功夫,你就着外头的灯,替我把它绣完了,我有话与你三爷说。”
钟晴在心里叹了一声,只得行礼后,移步外间,稍间的灯暗极了,一块补子才只绣了两针,要绣完,这一晚不必睡了,说不准还熬坏了眼。
她又朝帘后,里头歪着的成威瞥去。
成威在和木紫烟说话。
不知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钟晴就被告知,她要随侍三『奶』『奶』回娘家去了。
便回娘家,也要带着她,不给任何她与三爷独处的机会!
钟晴咬碎银牙,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随木紫烟上了路。
车内,侍婢小惠撩帘瞥了钟晴一眼。
回身道:“『奶』『奶』这招果然高明,从前为她与三爷争执,自己生气,还落不了好。这下好了,『奶』『奶』日日抬举她,夸她,把她拘在身边吊着三爷,三爷却不好说『奶』『奶』什么。现下『奶』『奶』又有了孕事,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等生了小公子,三爷又要高看『奶』『奶』一眼。这种不值一提的野花野草,时间久了,瞧腻了,三爷是不会再理的了。”
木紫烟并不见得意神『色』。她懒懒靠在车壁上头,
有什么好?杀敌一百,自损八千。
不够她心里堵得慌的。眼睁睁瞧着自己丈夫与人眉来眼去,背过身那俩人就要勾勾手指,防不胜防。
木紫烟于今已有近五个月的孕,胎相坐稳了,馋娘家的饭食,好说歹说磨着丈夫说通了婆母准她回娘家,木清渝早早派了人沿路迎她,接进府里,一番关切。
木大夫人不免斥她胡闹:“多大个肚子还往外头跑?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轻重?是想气死你娘么?”前几日染了风寒,才好些,这时还有些咳。一句话骂完,喉咙就沙哑了,侍婢端茶上来,木大夫人抬头接过,就见着一个眼生的女子娇娇立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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