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能知道这些,那也得亏她那私媒的母亲日日和高官打交道才晓得的。
不然如今听到这些,那都还云里雾里!
也正因此,容氏才稍稍打消了对沈南宝的疑虑。
毕竟寒食散这样的东西,沈南宝这样的身份应当是拿不到的,倒是彭氏,那国子祭酒出身的嫡女才有能够拿到!
不过……
容氏转过头恻恻看她,“五姑娘,大夫还没把脉你怎么就觉得大娘子是要害倬哥儿?”
沈南宝晓得会遭此一问,并没细道自己知悉寒食散,只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强牵了嘴角来笑。
“我起先也没咂出不对,只是细听了清止的话,说母亲拨来的那两个婢子难缠得很,又看三哥哥神态不像是所谓的劳累,细想想之前仿佛三哥哥从未出过这种岔子……”
这么一提,容氏对沈南宝的疑惑彻底烟消云散,也正正想起来了,那几个婢女,仗着是大娘子指派过来的,镇日偷懒耍滑,目光也总是飘忽,冯妈妈因此向她提了多次了。
那时自己怎么说的?
说到底是大娘子派过来的人,不好上脸子,不然到时候被人攫了话头,说她以下犯上,不知尊卑。
谁曾想,自个儿得饶且饶,竟放纵出了一个个这般挨千刀的贱货!
容氏又怒又悔,恨恨拍了案,“我非得把她们个个的脸抓烂咯,打发给人牙子卖到勾栏那地界儿去,叫她们活不得死也不成!”
凿凿切齿,落在沈南宝耳里,只让她那一双琉璃式样的眼珠愈发深邃,“她们什么时候处置都成,重要的是母亲。”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
自古永亘的道理。
就是风月迷糊的一人儿也明白,但方才容氏表露出来的怯懦让她不得不担忧一下,容氏会不会惧怕着彭氏主母身份而不敢出头。
但好在,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芸芸众生亦乌乌合合,不过一点大多类同,便是母亲庇护孩儿的赤热心肠。
那是会为了自个儿孩子披荆斩棘,以最柔软的身躯力抗千斤,纵使天塌下来,也要奋力撑起来为自个儿孩子求更多一秒的生机。
这便是母亲,这就是母爱。
遂容氏再汲汲为营,再忍性卑弱,就是沈南宛填窟窿这些事都一径打算着扪心暗啐。
但如今牵连到了三哥哥,亦不是赊赊财、受点皮肉之苦的事了。
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容氏哪里还能忍下这口恶气。
就算能忍,她也不会让容氏忍下来。
沈南宝兀自想着,那厢容氏恍然似的,刺拉拉拍膝嗟叹,“怪道,怪道要支开宛姐儿,只怕若不是我有孕,她还会想尽其他辙儿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她,她怎能,她也是看着倬哥儿长大的……”
一通话没歇气,说完只觉晕头转向,脚也虚浮了起来。
沈南宝见她踉踉跄跄,眼疾手快地将她扶回了位子上,再加一把火,“小娘,你且注意自个儿的身子,不若你垮了,那二姐姐三哥哥便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呼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漏花窗斜进来一寸阳光,打在容氏的身上,整个人镀上一圈金边,容氏的那双眸子便在这样辉煌的景象里深宏如海。
她慢慢的点头,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急急喘着粗气,“我知道,我知道的,不得自乱阵脚,不然只叫彭大娘子这个渔翁尽收渔利!”
见她躞蹀在位上,大有一副跃跃欲去碧山长房的神态,沈南宝转过头问向风月,“大夫去时,可看着了旁人?”
风月摇了摇头,望了眼容氏垂下头道:“照姐儿吩咐的,一应来去都注意着周遭,并没见着有旁人。”
沈南宝点头,“没有旁人就好,就怕旁人瞧见。”
容氏却在一旁听不大明白了,若她觉得自个儿哥儿遭了病,被人暗害,见不得光,关起来门来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掖,那方才说那么些话撺掇她做什么?
难不成是她会错了意?
不是要她扯破了嗓子嚎一嚎造孽?
沈南宝回过头迎向容氏满目的纳罕,将她的心思瞧了个真切,一笑道:“小娘,且听我一句?”
事到如今巨细都遭沈南宝晓得完全,她多说一句少说一句,于自己并没大碍,遂摇了摇月灰缎面的锦帕,“五姑娘,你说。”
“小娘,您方才也说了,妻妾之别,不啻天渊,如今三哥哥这事虽听起来着实怄人,但细想想,这个是这能撼动母亲么?方才大夫也说了,幸亏所食不多,既不多便不会有大碍,既没有大碍就是拿去同祖母他们一说,又能如何?”
这话娓娓道来,仿佛盐花儿,往容氏‘妾室’身份上徐徐的撒着,以至于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看着沈南宝,“五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叫我让倬哥儿再病重?”
她为了挽尊随口说的一句,却叫沈南宝严阵以待,酽酽地笑了,“哪能?小娘,我不是叫大夫悄摸摸的来了?你只消悄摸摸的与大夫卖点苦肉计,再施点利市,相信以大夫的‘仁者心肠’定是会为小娘把三哥哥的病说严重的,到时只要三哥哥挺在榻上满脸的苍白,小娘觉得祖母和爹爹会怎么待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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