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伊这时才回过了神,抓住她的胳膊摇撼,断断续续地哭,“母亲,您醒了?您终于醒了!您知道么?我方才听明筝说,沈南宝那个贱蹄子勾搭上了萧指挥使!怪不得萧指挥使会那么针对您!都是沈南宝在背后撺掇,都是她!我们该怎么办!这下萧指挥使是真的要把我们千刀万剐,打进泥犁永世不得超生了!”
彭氏背一霎崩得笔直,脑子嗡嗡的定睛着沈南伊,“你……说什么?”
沈南伊抽噎着,“沈南宝那个没脸没皮的!为什么啊!是她小娘害死了我的四弟弟,是她小娘活该死,为什么要赖在我们头上!”
一句一句,如同锋利的茅坚硬地插进彭氏的脑海,一瞬间把她那颗僵涩的脑子搅得瞬间活络了起来。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昨天那一趟去得是多么不应该。
终于意识到自进殿前司后,萦绕在心头的那股感觉是什么了。
是悔恨,是怨恼!
她为什么要听白茋的话!
胳膊还在沈南伊手中,被摇撼得如同拨浪鼓,连带着彭氏身子也跟着一起晃动,一下又一下,颠得彭氏胃痉挛。
她忍不住的,吐了出来。
正巧进来的白茋见状,忙忙放了铜盆过来,一壁儿拍着彭氏的背,一壁儿忡忡地道:“夫人,好好的,您这怎么吐了?是不是昨个儿夜里凉着了胃……”
她还没说完,脖子就已经被彭氏掐住,“是你!你故意撺掇我去的殿前司,故意让我自投罗网!你这个贱人!”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等沈南伊回过来神,白茋已经倒在了地上,伸直了四肢,瞪圆了眼睛,死不瞑目地盯着她。
彭氏恍惚没察觉到,还在那里死死按着她,反复念叨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慌张、惧怕、还是绝望,或者都有,它们在这一瞬间,顺着彭氏的话,灌进沈南伊的耳朵里,在沈南伊的心腔里陡然长出来两手,从里一霎撕裂了开。
沈南伊不可抑制地尖叫起来。
声音那么的大,就像烧滚的热油里突然被冷水一激,噼里啪啦的,一霎惊动了府上所有的人。
等殷老太太蹒跚地走到厅前时,就看到沈南伊躲在明筝怀里止不住的抖,而栽绒毯跪着的彭氏钗摇簪晃地桀桀的笑。
那从彭氏笑声里蹦出的话,听得人心里发瘆,就是沈莳也皱起了眉头,指着彭氏怒骂,“疯妇,简直就是疯妇!”
殷老太太到底活久见了,还算是沉稳,问道身边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有眼力劲的人,知道这当下彭氏是疯了,是绝对翻不起来浪了。
所以从前在彭氏那里受过的欺负,而今都要一一报还回来。
遂当下谁都纷纷自告奋勇上来说这事的俱细。
“回老太太的话,大娘子掐死了白茋!”
这话刚刚撂出来,那正在哭泣的沈南伊立马挺直了身,“你胡说!是白茋自个儿没小心摔下石阶死了的!不关我母亲的事!”
大姑娘的话稍微带点余威,一时间骚动的人群都静默了下来。
但这话对沈南宛没什么作用,她甚至摇起了扇冷嘲,“大姐姐说话可是要三思呐,那白茋脖子上恁么明显的掐痕谁看不出来是被掐死的?”
有了沈南宛这么一鼓动,刚刚还稍微安静下来的人群又骚动起来。
“可不是,那伤痕触目惊心!”
“白茋就是被夫人掐死的!”
“早早就有这么个感觉,瞧瞧平日里夫人是怎么对我们的?稍微添茶不称意都能打得屁股开花!”
“还感觉!这么多年了,死在夫人手里的命还少么?”
“也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嘛!”
你一言我一句,如盐花儿一样,使劲往沈南伊心上洒,她甚至都反驳不过来,只能不断地哭,“你们都胡说!”
转过眼,隔着蒙蒙的一层泪,沈南伊看到鹄立在边上的沈南宝,冲天的恨意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发泄,她尖叫要跑过去抓沈南宝的脸。
“都是你!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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