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垂下眸,丧气且哀婉地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哥哥何必这样,总是有一天要上族谱的。”
萧逸宸捏紧了拳,“等上了再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没必要急于一时,该是你的仍是你的。”
这话勾起了那日的气性,沈南宝又不可遏制地想起他的那些埋汰话。
沉了沉心,往日那么端稳的性儿,不知道怎么的,遇见他之后总是不周章,所以这么一沉,没沉得住,反而跟机簧一样,费劲儿的按下来,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弹上来,在五脏六腑里乱窜,窜得这儿疼那儿疼。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腰眼儿里隐隐的酸涩坠痛,“大哥哥说得是,该是我的,不论是我,还是大哥哥您,都躲不过的。”
萧逸宸讨厌她这样说,不是为着口中那一句句兄妹的事实,而是为她这么快就接受了的态度。
为什么?
是如她所说,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如那牛郎织女深厚,所以即便他这么在她跟前戳眼子,也能轻而易举地淡化?
那她是什么?
为什么让他这么放不下。
就跟吃积了食一样,堵在嗓子眼,堵在肚儿里,糯米糕都没她这么不克化!
越想越不是滋味,语气也急急了起来,“你说得对,这各自的命有各自的命数,我也没想着强求,我只是觉得这事需得走得有章程,不然叫旁人觉得我们郡王府小家子气!”
他自觉得自己说得很一语双关,既彰显了自己的通晓,也趁机道了一句她的浅见。
这么一思量,萧逸宸暗自佩服起自己的口才,这要拿到瓦舍作那个讲古仙,也是绰绰有余的。
萧逸宸足意的笑,转过眼去瞧沈南宝。
这一瞧,便瞧到她在那儿捂着肚儿,巴掌大的一张脸煞白如纸。
什么怒气都没了,什么喜滋滋也没了,只有惶恐骇然的一迭声,“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无措落在沈南宝的眼里,叫她心头融融,却又忍不住羞赧,只管埋着头嗫嚅道:“我肚儿有些疼,怕是……昨晚……着着凉了,大哥哥不必担心……我回去躺会儿就行了。”
她说着作势要走,谁知道萧逸宸一把揽过了她,一如那日重又将她横抱起来,“不行,你疼成这样了,歇一会儿是不能够的,且得叫大夫,路也别走了……”
也不管她是什么话,转过头就吩咐坤鸿去寻大夫。
自己呢,则大刀阔斧的一迈,直往耳房里走。
走是没走得安稳,毕竟怀里的人不住的扭,“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回去,我没什么大碍,你也别叫大夫……”
“胡说!”
萧逸宸打断她的话,“你瞧瞧你一张脸惨白的!说话都断断续续了,还没什么大碍,那什么是大碍呢?中了钩吻?中了马兜铃?还是见血封喉的鸩羽千夜?”
他说得急,走得也急。
就这么话着的功夫,人已经踱进了房,将她放上了床。
抻出手的那一瞬间,掌心湿漉漉的,正眼一瞧,那血鲜亮得,简直要戳瞎他的眼!
沈南宝转过头,正看见他讷在那儿,一双眼瞠得快要掉进掌心,掌心上濡着的血,就跟惊雷直劈上脑仁!
说不上是什么感受,或羞或恼,反正沈南宝整个脸膛一霎都红了,连带着耳根子、脖颈儿都红了完全。
沈南宝翕了翕口,还没嗫嚅出一句完整的话呢,他却突然抬起了眼,一副天塌地陷的样子,哽咽着,“你这样还没事!你都受伤了!”
他这么一说,将手这么一伸、一摊,就赤.裸裸摊在了风月眼前。
不看还好,这一看,风月惊天地泣鬼神似的嚎起来,“天爷!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呢!姐儿,您还说没大碍,您都流了这么多血!小的看着都心惊!您疼不疼啊,哪里不舒服啊……”
就在风月号啕的时候,萧逸宸已经攥紧了手,克制着眼里的泪意,梗着脖儿吩咐人去拿金疮药过来,“拿迟一步,我要了你们的命!”
任谁都能听出声气里的颤意,也任谁都能听出言辞里的狠厉。
于是,整个府邸便跟冷水遇了热油,一时间鸡飞狗跳,无数足音错综的响起,沈南宝在这样的闹景里,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她想掀开被子,透透被羞臊蒸腾出的热气儿,可她能感受那里有血正如潮一浪浪的往外涌,涌得大概、或许、应该褥子都浸透了罢。
沈南宝僵卧难安,脑子也稀乱。
她想,该怎么告诉他们,她这是‘月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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