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哪里听不出来他嗓音里的蹊跷,脸兜然一红,忙把眼撇开,“平日去珍宝阁分茶点茶时,听那些人习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前厅,厅内哔哔剥剥正烧着银骨炭,甫一进去,一蓬热气便直人脸上冲,像才淋漓了一场毛毛雨,脸上全湿了。
沈南宝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小小的一声,萧逸宸却皱了眉头,“鼻痔又犯了?”
沈南宝揉了揉鼻尖儿,嗓音因而有些齉,“不晓得,按道理过了秋应当不会那么严重了。”
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萧逸宸却很严阵以待,径直叫来了季管事嘱咐人去熬鼻痔的药,说完还不忘调侃一句,“正正好,上次没用成,这次派上用场了。”
他说的是从前在沈府时,他那么眼巴巴地叫方官拿药来,她却怎么都不收受,还一并回绝了他。
沈南宝不免抿了嘴,“多久从前的事了,你还拉出来溜。”
不晓得是去了江南这么一趟晒的,萧逸宸的脸皮见天的厚了,当下沈南宝这么一挤兑,他倒闲适从容的一点头。
“也对,只要结局圆满,谁去计较过程里的那些心酸呢。”
这人。
简直没羞没臊的了。
他怎么不干脆说,反正只要她欢喜他,其它的都不在乎了?
沈南宝耳根子红得发烫,就是季管事将菜上了来也没消退半分,不过还好,她脸架子小,埋在碗里,几乎让人看不到。
沈南宝便在席间一径埋头苦吃着,萧逸宸怕她噎着了,替她舀了碗汤,“下回儿叫那个厨子把这些菜弄难看点,这样省得你瞧它都不瞧我了。”
沈南宝一噎,差点呛了过去。
“你正经点,别说些稀奇古怪的话。”
她一壁儿说着,一壁儿满脸通红的抬起头。
他却看也不看的,胳膊肘一弯,直把盛好的汤舀了一口徐徐吹气,“我怎么就不正经,怎么就说些稀奇古怪的话了?我这不是扪心说的真话么?”
说完,羹勺递进了他的嘴里,倒先咂起了味来,似乎觉得不错,这才送到了沈南宝跟前。
“喝罢,没毒。”
沈南宝这下是真的从颈子红到的脸皮儿,她嗫嗫道:“什么毒不毒的,我那次是来月信了,不是中毒了。”
萧逸宸嗐然,“但也确确实实提醒了我,且得好生注意着,何况而今圣人待你不便是起了杀心么?像这些事,俱细都得周顾到,不然你要出了茬子,我到时候肠子悔青都没用。”
他现在说话总掺点蜜,沈南宝从方才不自适,逐渐也就听过,如风的淌过了耳。
沈南宝闲适地喂了自己一口汤。
那汤昨儿熬的,文火慢炖,添了许多食材进去,入口有一种光阴和万物停留的厚重感,沈南宝不免又喝了一口,咽尽了才道:“要是晓得圣人为什么对我起了杀心就好了。”
萧逸宸咂出她话里的深意,嘴抿了抿,“撬不开圣人的口,咱们就擎等着郑二姑娘挝登鼓闻罢。”
话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位。
沈南宝放下釉白的瓷碗,也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你想借她的口,将我们俩的事闹大,陈方彦虽说从前风流名声在外,但因着旱魃一事,收获了不少名望,而我传出这样的事,定定会惹得民声怨议,官家也不得不再思量这门婚事。至于圣人那边,大好打压我的机会,她绝不会放过的……”
萧逸宸恩了声,眼神却很幽怨,“你叫那腌躯老倒是一口一口叫得习惯。”
沈南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腌躯老是谁,等醒过味来,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虚,支支吾吾的坐在那儿,半晌不应声的。
萧逸宸瞧出她的踯躅,也不逼着她,自顾自夹了快爆三样儿,“你尝尝这个。”
又道一句,“我方才不想同你说,我怕你怪我,为了私欲把你推到众矢之的,你对我说过,女人的骨架子经不起摔,也经不起那些人戳,更何况圣人再来掺和一手,便分外的凶险了。”
从前不说了,就今儿来说,自打他回来,就是细小的一句话都透露出他的体人意,沈南宝不由眼圈发热,脸上却带笑。
“这是你的私欲,不也是我的私欲么?其实这样极好,如果一味的叫你打头阵,又让人你一味的独自去担风险,而我坐享其成,我也不会高兴的,就像我祖父母说的,两人的情分得要风雨同舟,才能牢固,才能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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