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官家也隔着屏风守在外面,但看着一次又一次药端进去、送出来,一张脸沉了又沉,终于没忍住了,拂袖将桌上的瓷器扫了干净。
“一个二个都是吃干饭的么!这么久了还没治好!”
满地的碎瓷,就着烛火,水似的盈盈潋滟着光。
却看得在场所有人身形一震,齐齐跪倒下来,“官家息怒。”
声音如擂鼓,如雷鸣,落在沈南宝耳里,针一样刺疼,她不禁蹙了眉,睁开眼。
辉煌烛火映进眼,眼前站着个人,那人临在窗边,雾一样的月光下,像搁久的柿子,烂成一滩水、一团泡影。
沈南宝不由唤,“萧……逸宸。”
轻若游丝的声儿,听得一旁伺候的风月蓦地转头,登然嚎啕大哭,“帝姬,您醒了!”
这一嚎,嚎得外头一刹那的寂静,但很快,无数的脚步响起来。
官家靠坐在她窗前,容长的脸有着劫后余生式的欣喜,“永乐,你醒了?”
沈南宝却没看他,只是把视线定定凝在窗前,微一翣眼,那人如烟灭如尘挥一霎没了踪影,晕倒前的回忆却如潮水一样涌上来。
沈南宝心头骤紧,“萧逸宸……”
声音很轻,官家却听得很清楚,也因而刚刚还捎搭着喜悦的脸冷掉了下来,不过他还是拿手招了招,示意疾医上来把脉。
万疾医上前,朝官家肃了肃。
官家不耐烦地打断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整这些虚礼!快点把脉。”
万疾医这才伸手覆上沈南宝的脉搏。
屋内因而有很寂静的一刹那,等到万疾医收回了手,所有人才敢呼吸,接二连三喘起了气。
万疾医便在这些急急的声气里道:“回官家的话,狼毒已经拔除了,剩下的便是再好好将养,应当不出半月就能调息好?”
床上的沈南宝却皱了眉,“狼……毒?”
官家这时才转过了眼,看向她,“是的,狼毒,萧逸宸心里怨恨我惩罚不公,也怨恨我当初害死了萧弼,遂心携报复,想毒害了你,不止如此,当初也是他拿这毒害得你嬢嬢,也妄图拿着诬陷你,为的就是想叫我尝一尝这妻离子散的痛!”
“怎么可能……”
沈南宝扎挣着想起。
官家却一把将她按回了床,并顺势起身,“你才醒,方才疾医也说了,你需得静养,我便不打扰了。”
不待沈南宝说什么,他挑了两个疾医和风月绿葵留下侍奉,其它人等便都打发退下了。
刚刚还人挤人的一室,这下空荡荡的只剩下风了。
两个疾医见机说要去写药方,讪笑着绕出了屏风。
沈南宝则看向面面相觑的绿葵和风月,急急问:“萧逸宸呢?他怎么样了?”
绿葵和风月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沈南宝耐不住了,“你们遮着掩着作什么?是想把我急死么?”
绿葵这时才道:“帝姬,您现下还没好,不能听这些受刺激……”
“我已然受刺激了!”
沈南宝急得满脸通红,“他到底怎么了?”
风月见她这样,忙忙去抚她的胸口顺气,“帝姬您别急,您现在急不得,奴婢告诉您,萧指挥使他……他因蓄意谋害皇室,被揸入了皇城司,现下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四个字恍若巨石,砸得沈南宝一张脸霎然没了血色,“怎么会……到底是哪里不对……怎么……”
像是醒过味来,沈南宝悚然惊觉,“方官呢?”
风月嗫嗫着,“方官也被押进了皇城司,说是萧逸宸埋在帝姬您身边的眼线,是萧逸宸借方官的手下的毒。”
事情来得太快,简直叫人应接不暇。
沈南宝听得头晕,身形更晃了晃,但她无所觉般撂了被子就要下床,“爹爹还没走远,我得去跟他说,不是这样的,萧逸宸绝不可能害我!”
然而还没走出一步,身子就软倒了下来。
绿葵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她,“帝姬,您别急……”
这怎么能不急!
她再多耽搁一分,萧逸宸在皇城司不知道要受多少的刑。
想起之前在皇城司被针挑舌的疼,沈南宝心头捏紧似的疼,“我昏了有多久?他进皇城司又多久?我再不跟爹爹说,是不是明儿就要把他就地正法了?”
“那你觉得你去找爹爹,爹爹就会听你的把萧逸宸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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