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是害怕,可我不是害怕那些奔波。”
沈南宝听到自己喉咙里的颤抖,“我是……水性不好,从金水河渡向宫外,也不晓得是多长的一条水道,我怕……”
萧逸宸一壁儿抚着她的后背,一壁儿道:“你水性不好,我水性好,更何况,那水道不长,就跨个门槛的事,所以你就且放一万个心,到时你只消下水屏息闭眼,其余的都让我来做就成。”
说是这么说,但真到说的这个时候时,沈南宝望着那金闪闪的滔滔河流,心一个劲的在腔子里打哆嗦,脸也惨白厉害。
萧逸宸哪里看不出她的不周章,他环顾一下四周,只有细风卷过杂草的轻哨声,他不由压低了喉咙,“要是怕……”
语气里的那点踯躅和担忧,沈南宝哪里听不出来,又哪里不晓得他为了抚慰她正预备着打退堂鼓呢。
沈南宝明倩的眉目里生出一股横了心的锋棱,她拽紧萧逸宸,“来都来了,哪有退的道理。何况错过了今日,你日后打算怎么带我出去?劫出嫁的队伍么?”
为了便于今个儿脱逃,萧逸宸特特儿给沈南宝准备了祗侯的衣裳,但别说,沈南宝穿上它还挺合适的。
配上这小倔的眼神,活脱脱一个才入宫的小祗侯。
萧逸宸不由笑,“既是这么,那我先下去,你随后跟上。”
见沈南宝点了点头,萧逸宸再不兜搭,敛了笑,颀长的身子一跃,跟针一样的扎进了那灿灿金光的河流里,又一个鲤鱼打挺的冒出来头。
“下来罢。”
那双手过了水迎着光,晶莹的发着亮,就如同他眸子里粲然的芒,给了沈南宝无限的安心。
沈南宝长舒口气,再没多想,一猛子扎了下去。
初春的水凉,几乎是一扎下去,沈南宝就感到刺骨的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双手在水里划着,努力让自己不沉下去。
也就是这时一壁儿传来了萧逸宸的嗓音,“深吸一口气,潜下水里,我带你出去。”
沈南宝不作多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便挤进了河流里。
湍急的水流声在耳畔嗡嗡的响起,像是一个不透风的罩把什么都隔绝了,她陷入孤绝的境地里,萧逸宸的那只手便成了她的浮木,牵引着她的心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却又仿佛只是一瞬。
一股力把她重重往上拉,刺目的天光逼近眼,所有的声音回了笼,像是从昏睡里乍然翻醒般,沈南宝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萧逸宸捧着她的脸,吸饱了水的发丝一滴滴往下滴,他眼睛里的担忧也浓郁得快要滴出来似的,“还好?”
沈南宝点点头,望着他白得有些发凉的脸问:“我们出来了?”
萧逸宸抱住她湿透的身儿,“出来了,快换衣裳,免得遭风吹了冻着。”
说着递上来一细软,里面是普通的妇女式样。
沈南宝看着,不由睇了一眼给萧逸宸:她总觉得他准备这套衣裳时揣了些小心思。
萧逸宸正脱着衣,没听见一壁儿簌簌的声儿,因而望了过去,正正对上她煌煌如天照的眼,耳廓不由染上一点红。
萧逸宸嗽了嗽,“别耽搁了,虽然各个都去了成平殿,但圣人在你身边安置得有眼线,约莫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就会发现你不在了。”
话既这么说,沈南宝哪里敢再耽搁的,选了个草垛把衣服换上了。
萧逸宸这时也换上了旋袄。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萧逸宸换上寻常百姓的衣裳却没一点艳压,反而愈发托出他精致的面貌。
萧逸宸仿佛也察觉了,抓了点灰在脸上盖了盖,这时便跟明珠蒙了尘,再也招不来人眼了。
萧逸宸伸出手,同她十指紧握,“走。”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一笑,光风霁月却又柔情万千,“我带你去过只有我们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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