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要的那叫个理直气壮,听得风月脸红脖子粗,张牙舞爪的一身戾气,“你们可真不要脸得很,都说了人不是我们拿的,却硬要我们拿,是要我们凭空给你们变出来么!还有这钱!真真是穷狠穷怕了?逮着个觉得流油的就要尝一口腥?”
沈南宝却笑,“我说了,我只赶走了她,不晓得她去了那儿。”
其实起先王婆来闹时,沈南宝有想过要不要支个人将萧逸宸找来。
可陈夫人立时摇了头,“还是别,新昏前最忌讳的就是新婚夫妇见面。”
沈南宝便折了个中,打发小厮去问萧逸宸那日后来到底是怎么样了。
但都半盏茶的功夫了,人还没回来,沈南宝总不能这么干等着,只能依着她对萧逸宸的了解猜测他绝计不会因这么个人漏了自己的马脚。
所以这话她说得算是甚有底气,也因而又道:“还有,我那日没有私会,我就是光明正大的见朋友,再则,但凡真要私会,谁青天白日的去个恁么多人的地儿,这不明摆着叫人看着落话把儿么?”
这话说得在理。
王婆见人群里又不少点头附和,立马急了,“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别在这里打诨了,你把我幺女到底关哪儿去了!”
沈南宝接得很快,“她自个儿长着腿,我哪能晓得她去哪儿了?”
一壁儿的赵老太太却蓦地一抚掌,恍然大悟式的道:“莫不是同她那个官人走了罢!”
不待王婆响,赵老太太紧紧拉住王婆的手,哀致的道:“你上次不还同我说的么!那人就是个二五眼的棚头?我瞧这事就是这种人能干得出来的,指不定把你幺女哄骗走了卖给闲汉了!”
所谓棚头,是此成日厮混擎鹰、架鹞、赌博等各地的赌徒,而闲汉,那是专事服侍,买物命妓者。
遂赵老太太这么一说,王婆气得要升天,一把抡开赵老太太的手,指着她鼻子怒骂:“作死的东西!你竟这般污糟我幺女的名声!我今个儿定定要收拾了你!不然我看你都忘了马王爷几只眼了!”
一个巴掌拍过来,混着风飒飒作响,沈南宝又惊又惧,直把赵老太太护在自己身后,自己去挡王婆那气急败坏的势头。
然而,本以为的巴掌没有落下来,沈南宝慢慢睁开眼,却看到一角宽袍在风里游荡,雅致又金贵。
沈南宝抬起头,视线慢慢往宽袍主人脸上凑。
是记忆中的模样,逸品墨笔山水的轮廓,单一眼就让人觉得风烟俱净。
沈南宝喃喃道:“陈方彦……”
陈方彦眼梢微微一斜,将她上下打量了个来回,“没被伤到罢?”
沈南宝点了点头,刚刚紧绷的弦霎然松了。
王婆却在陈方彦的桎梏里,扭曲了脸,那尖子似的喉咙个杀猪一般,直刮人耳朵,“没天理,没王法了!竟然欺负我这么个老人家!”
陈方彦生得一副君子模样,笑得淡雅,说出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光欺负人罢了,更没王法的你还没见过呐,老人家。”
王婆一怔,对上陈方彦的眼,廊下的灯火照不过来,映得那双目跟剔骨弯刀似的,能剖开人的肉皮儿,直击人的心肝。
王婆不由哆嗦了一下。
陈方彦擎着王婆的手,哪里感受不到她的害怕,幽幽扯了嘴,笑得温文尔雅又邪肆放荡,“方才在外头看王婆你一肚子的话呢,怎么现在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王婆死鸭子嘴硬,怕是怕,却还要争一口气,“你放开我,你把我弄疼了!”
又一眼划到沈南宝脸上,开雾睹天似的道:“我晓得你是谁了!你就是这小娘子的奸夫罢!”
不待人响,王婆扯了嗓子大喊:“各位乡亲们,你们看呐!我没说错罢!这就是那个小娘子的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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