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本来就防备着,他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正正将她吓了个趔趄,直挺挺撞上了一壁儿的桌儿。
霎时间,叮铃当啷,像是把所有的事物都倾倒在巨桶里,下死劲搅动着,搅得天崩地塌,震耳欲聋,咚咚咚,敲击着陈方彦的心脏。
沈南宝呢,哪里看不出他眼底拢着的那团火,她抿了抿唇。
一壁儿的风月却兀自自上了前,“夫人时辰不早了,咱们还得给公爷送饭呢。”
早间起来就晚,又磋磨了这么会儿子,那日头早就往西掉了,哪里还用得着送饭呢。
但沈南宝晓得她的意思,因而点了点头,曼应道:“我晓得,你去招呼过卖的来,点一点这里的菜,等会儿给公爷送去。”
招呼过卖。
那不就是要支开她。
那就只剩下夫人和陈大人了啊。
风月惴惴的,一双眼惶惶的,看了看沈南宝,又看了看陈方彦。
那犹豫不决的样儿,看得陈方彦一阵恍惚,仿佛在太阳底下睡了觉,醒过来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咂了咂嘴,松开了手,“忻乐楼的生意极好,只怕风月过去要等许久,还是我去告了铛头,让他紧快做罢。”
说完,便踅身出了门,将跨出去的时候,听到背后传来轻悠悠的一声‘多谢’。
这声钝刀子割肉,直往陈方彦心头蹭,他停了一停,满衔的话语像栽进了黑暗角落的虫,一点一点的僵冷住了。
他笑了笑,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再不见踪影了,风月这时才捡回了一口气似的,拼命拍着胸口,“方才吃了小的好大一吓。”
沈南宝笑她,“这你就被吓住了?”
风月蠕了蠕嘴,声音细若蚊吟,“还不是夫人,平白的说要来找陈大人……”
哪里是平白,明明是有理有据。
不过呢。
风月的担忧,沈南宝也门清。
毕竟是前世的公爷,旧情再陈再旧,那也是一捧枯草,不必要火,来一点星子就能立马死灰复燃了!
沈南宝灌了凉茶下肚,“老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你当你家夫人比老马还不如?”
风月被这话噎了个脸红,巴巴的点头,嘴里却不服气,“小的是觉得这事夫人大可同公爷剖白了讲,没必要拐道弯来找陈大人,毕竟上次夫人同陈大人在这处不久杀出来了个刘小娘子,虽说是有惊无险,但谁知道还有没有什么王小娘子,黄小娘子呢。”
沈南宝听了这话,默然了顷刻,复才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
说着,坐回位子上,复拿起茶壶倾了一杯茶,凉茶下肚,涩得人心尖发颤,可是沈南宝一点面色也不曾变,她只是定定望着某处。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先前的过卖提着食盒走了进来,黑黢黢的脸铺满了笑褶子,“这是陈大人吩咐小的给夫人您的。”
说着放在了桌上,沉沉的一声叩响,敲醒了沈南宝,她起身道谢,让风月倾了些银子出来。
过卖连忙摆手,“陈大人已经给了小的钱了,夫人只管拿走就好。”
沈南宝也不多惶让,告了声多谢,便拎着食盒出了门忻乐楼。
直到马车上,窄窄封闭的四方天地里,风月才后知后觉闻到了食盒里的味儿,她不由皱了皱眉,“什么味呢,这么呛。”
说着,将食盒打开,豁然跃出一整碟的辣子。
那鲜红的,刺目的颜色,瞬间把风月气恼了,“这个陈大人,是想辣死我们公爷么?”
沈南宝瞟了一眼,觉得鼻尖有些痒,嘴却还死硬死硬的,“辣得好,辣死最好。”
‘啪’,萧逸宸阖上食盖,抬起眼看向正前方笑容可亲的沈南宝,她仿佛没闻到味般,扬起下颏儿,将金边小碟往他跟前推了推,“吃呢,怎么不吃呢?”
萧逸宸不是精贵作养的主儿,但早些年应募效用,历经过一段饥不果腹的光景,那胃早就不能担待得起这样的辣子摧残。
这一点,沈南宝心知肚明。
但她拿了这么一碟辣子过来,摆明了是想泄愤。
泄愤也就泄愤罢。
只要她能舒心也好。
萧逸宸整整筷子,正伸手要夹,对面的沈南宝笑脸一窒,拍开了他的手势,“我今天去忻乐楼了。”
“我知道。”
沈南宝深纳一口气,“我是去见陈方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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