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慢慢地劝,可说到末,刹不住心头的那点火,语气霎然疾疾了起来,倒把沈南宝听得一愣,愣过之后,无声且缓慢的笑了起来。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她对上萧逸宸睇来的眼,“诚如你所说,我私自逃出宫,这么贸贸然回去轻则一顿仗打,重则要了我的命。所以,要回去,那且得‘将功补过’。”
这功且要多大才能补这过。
他的纳罕,沈南宝瞧得清,却道:“你将你的米铺交由我打理可好?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这有什么不好的。
他还愁没人搭这把手呢。
不过……
萧逸宸看了她一眼,眼神能洞穿人心,“你想走粮草要军功?”
沈南宝没搭碴儿,却支手将跟前的金边小碟往前推,“菜快凉了,先吃罢,等会儿还有那么多的活要做忙呢不是。”
兜来转去,还是绕回了原地。
萧逸宸刚刚还松泛的脸一下子皴皱了,他想说什么,可瞧沈南宝那张光整平坦的脸蛋儿,回想方方的对话,只怕一个摇头,今晚别说耳房了,书房都不让他睡了。
更何况,不过就是一盘菜罢了。
自己上阵沙场,面对刀光剑影,马革裹尸都不怕,还怕这?
一念起,筷子出,萧逸宸稳稳夹了个辣子要往嘴里送。
这次沈南宝没再拦,静静瞧他吃了好几口,吃到一张嘴又红又肿,活像挂了两根腊肠,她才嘬着唇长叹了一气儿,“以后不管再有什么原因,可不能再瞒我了。”
嘴还火辣辣的疼,萧逸宸却顾也不顾,忙不迭的摇头,“绝不会了。”
这事便这么过了。
头天还战战兢兢伺候两人的下人,当夜见两人又如复平常说笑也都各自松了口气。
毕竟当家的和睦,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过得松泛不是。
下人有下人在意的地儿,而沈南宝呢,有了萧逸宸的首肯,翌日便简单梳了妆,穿一件玉色短褙便同萧逸宸一块儿去了米铺。
一身褪色麻棕衫袴的堂倌,仍旧捵着一张笑脸来迎,“东家,夫人。”
天热,铺子里蒸笼一样,堂倌那衣裳因而被汗濡湿了,匝紧在身上,动一动都牵五绊六的,不过这不妨碍他殷勤地举着蒲扇送风,一壁儿送,一壁儿笑,“堂子里热,东家夫人快到里间去坐,再喝上一口凉茶,这才不至于中了暑气。”
萧逸宸呢,望望四壁,末了道:“晌午我叫人送冰鉴过来,当初买时也没注意,只瞧这铺子方正,却没瞧这地是木板搭的,经不住烤晒。”
木板不如青石板铺就能冰着堂屋,反而外头多热,里屋便能热上加热。
不过区区个米铺罢了,大多都是家里缺粮了过来囤买着,又不是那些个金银铺,还需得擎等客官们闲逛挑拣,银货两讫,不消半盏茶的功夫便走了。
堂倌心头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道:“东家体人意儿,但小的些们皮糙肉厚,哪里受用得起冰鉴这样的好物……”
结果话还没说完,一壁儿的沈南宝也跟着附和,“用不着这样严阵以待,我又不镇日待在这儿,拿冰鉴来渥太增开支了,别到时候进项的不多,出项倒不少,平白惹人笑话,再说我是个娇贵的主儿。”
堂倌这时才咂出点味来,“夫人您这是……”
萧逸宸道:“这是你们日后的主顾。”
这话撂下,堂倌立马改了方才的口,“夫人要来咱们米铺做主顾?”
见沈南宝点了点头,堂倌一脸的笑褶子,“那敢情好,是咱米铺的荣光,既这么,可不能省了冰鉴呐,且不说这每日镇冰用不多少,即便是用,这能让夫人您舒爽不也值得?何况咱们也跟着沾光不是。”
堂倌便是堂倌,操着一口漂亮话,听得人爽濑。
沈南宝呢,听了这话倒也觉得如是,便不再纠结了,任萧逸宸往下安排。
萧逸宸眼瞧事情都嘱托妥当了,撂下一句晌午过来,叫沈南宝不必过来送午膳后,便乘了马车往铁匠铺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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