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了,皇上和太子也批阅好了当天的奏折。
太子正欲起身告辞,皇上叫住了他。
“今日东宫没什么要紧事吧?”皇上抬头看着他问。
太子忙回过身子恭敬答道:“没什么事。”
皇上便笑道:“那就坐下来聊聊再走吧。朕有些话想跟你说。”
夕阳从窗外照射进来,照在今上赵乾的龙袍上,使得那龙袍上的龙像是在缓缓地动,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威慑感。
太子应了声“好”,坐到了雕花茶几的另一端。
皇上亲手泡茶。
太子想帮忙,被皇上制止了。太子便静静地看他泡茶。
当然,太子的平静是表面的,其实他的心里多少有些波动。
皇上一般不会以这样的口吻跟他聊天的,他知道皇上这次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茶壶里的水已经煮好了,皇上将它缓缓地注入茶盏中,顿时,茶盏中那些被辗成末的茶叶便不断地往上涌飘,而由于茶叶受热之后而散发的淡绿色物质便像一缕缕的青烟般在水中不断地沉浮、变大、变淡,随即,茶盏中的茶水的颜色越变越绿,香味越来越浓,很快香味便弥漫满了整间屋子。
“看陛下点茶不由得让儿臣想到了谦师点茶的典故,陛下也算得上是曣国的点茶三味手了。”太子赵聿梁由衷道。
这话多少取悦了皇上,皇上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一杯茶下肚,皇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背对着太子赵聿梁道:“梁儿,你觉得朕这个君王当得怎么样?”
赵聿梁没敢轻率地回答,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陛下治国有方、任贤使能又勤政爱民,实乃百年难得一遇的圣君也。”
这话既有据实回答的成分也有夸大称赞的成分。
不过从客观来讲太子确实觉得今上这个君王当得还算不错的。
“是吗?”皇上微微一笑,转过身来。
太子微笑点头。
皇上又问:“你认为兵书尚书郭茂这人怎什么样?”
太子见他问到这般敏感的话题,便不敢完全地按照自己的内心想法来回答了,他望着皇上恭敬答道:“郭大人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那你觉得他适不适合坐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皇上忽然提高声音问道,看向赵聿梁的目光也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如果单从郭茂的为人和行事手段来看确实是不适合坐到这个位置的,何况郭茂跟黑/道的关系又太过密切,这自然会带坏了风气。
然而赵聿梁并不想跟他说出心里话,便道:“儿臣经历的事少,见识也有限,这事不敢轻易评论。”
皇上冷笑道:“你不是一向在识人和用人上眼光独到的吗?这回朕向你请教你怎么又畏缩起来了?”
“陛下用人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儿臣不敢轻易置喙。”太子轻声道。
“你不是不敢轻易置喙,你根本就是明摆着不喜欢他在这个位置但又怕朕会批评你所以不敢说,你以为你那点心思朕看不出来吗?”皇上一字一字地说,语气越来越激动,越来越严厉。
太子忙跪下道:“儿臣不敢。”
皇上又冷笑了一声,道:“你不敢?你做过的哪件事是顺着朕来的?你又什么时候顾及过朕的感受?”
这分明就是问责太子来了。
冷汗便不知不觉地从太子的额头和后背渗出。
太子知道皇上现在是在气头上,故也不敢再说任何可能会惹他动怒的话,便只好安安静静地跪着。
皇上对他的反应极其不满意,怒道:“朕问你话呢。”
太子叹气道:“儿臣自知往日的表现有许多不够成熟的地方,所以甘愿接受陛下的惩罚。”
皇上冷哼了一声,道:“朕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朕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朕做的某些决定也并非出自朕的本意。”
赵聿梁抬头看了他一眼。
父子两的眼神便碰上了。
一个怒气冲冲,一个局促不安,但目光的深处都藏着不可驯服的东西。
皇上一撩袍子在龙椅上坐下,伸手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而后盯着他说:“一个君王的身边必得有一忠一奸两位重臣,这就好比人要有左手和右手,车要有左右两个车轮一样,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平衡前进的效果。”
“假如朕一味地重用忠臣,势必会形成某些大臣的权势和威望过大的现象,这是治理国家之大忌。但若有一个能与忠臣中的第一把手相抗衡的奸臣存在,那么整个朝廷便会达到一种平衡,朕才能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
赵聿梁不敢作答,只静静地听着。
皇上看了太子好一会儿,道:“梁儿,你还年轻,不知道天下大统的运转之道,朕今天跟你讲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赵聿梁点头道:“儿臣明白。”
皇上朝太子微微倾身道:“做大事的人是不能没有对手的,如果没有,造也要造一个出来,所以朕要不断地给这些大臣制造对手,以达到相互制衡、相互督促的效果。”随即皇上往后一趟,说:“梁儿,你有一天也会坐上朕这个位置,届时你便会明白朕的这番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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