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永宁州。
这地方在战国时候是赵国的离石邑。明初叫做石州,位于山西中部偏西,跟陕西榆林府隔着浩瀚的黄河相望。
明朝隆庆年间,蒙古陷城之后署州事太原府同知李春芳因石、失石音相同,嫌其不祥改为永宁州,也就是后来的吕梁市方山县。
此时,距离永宁州城北约三十里之外有一个小山村,叫做来堡村。
来堡村就是于成龙的家乡。
由于黄土高原支离破碎的地貌影响,这里的民居分布的比较凌乱,东一片西一片的。
而于家的屋子就位于村子的东边,院子外面是一排低矮的土墙,围着里面七八间木屋石屋,还有三孔窑洞。
窑洞属于黄土高原上特有的民居。由于黄土的粘性很强,所以挖出来的窑洞能住好多年,而且冬暖夏凉,造价便宜,非常适合当地的百姓居住。
院子里传来鸡鸣狗吠之声,不时又有牛羊的叫声,期间有妇人给牲畜们吆喝喂食的声音,间杂着小儿朗朗的读书声。
“何谓五伦?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夫妇;何谓九族?高、曾、祖、考。己身、子、孙、曾、玄、始祖约鼻祖。远孙曰耳孙。”
“你明白这段话的意思吗?”
有青年男子的声音问道,显然是在考校刚才读书的小儿。
小儿中气十足地答道:“这很简单啊。这段话是说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以及夫妇之间的关系叫做五伦。譬如祖父跟陛下之间就是君臣,爹爹你和我之间就是父子,我跟兴邦哥哥之间就是兄弟。我跟小石头就是朋友,爹和娘就是夫妇。九族就是……”
小儿侃侃而谈,然后便是青年男子满意的赞扬声:
“兴贤说的很好。等你祖父回来看到你读书这么用功,肯定会很开心的。”
小儿问道:“父亲,祖父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好几年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了,都快忘了他老人家的样子了。”
青年男子沉默了片刻,轻声安慰道:“你祖父深受陛下信重,如今正在湖南剿匪平乱。只要平乱结束后,应该就会回来了。你好好读书,等到祖父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小儿乖巧地说道:“我会用心读书的,等我长大了,也要跟祖父一样做一个为百姓造福的好官。”
这看起来就是一户普通的农户家庭,若非门前竖立的那一座牌坊上面写着的“清官第一”的字样,恐怕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堂堂一省巡抚的家。
”差爷,这里就是于家了。于巡抚,是真的清官啊,当了二十多年官,可是你看看这屋子哪里像是那么大的官老爷住的屋子?就是那三间石屋,还是去年的时候于家三位公子凑出来钱请人盖的。房子改完后都没有多余的钱刷漆了。于大人三位公子迄今都没有分家,还都住在一起。
于大人虽然让三位公子读书,但是却不让他们出去当官,说是怕他们利用自己的名声去敛财。大公子带着家人侍弄那十几亩薄田,二公子给士绅家里的子弟做西席,三公子在县城给人代写书信讼状赚点零碎银子。就连于夫人那么大的年纪了,有时候还帮人缝缝补补贴补家用呢。于大人,是真苦啊……”
一个带路的当地保长站在于家院子不远处,对着身旁一群穿着黄马褂,腰悬长刀,神态精悍的官差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语之中颇有替于成龙说话的意思。
为首的一名官差买面沉如水听着那保长絮叨,向着左右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同伴立刻会意,分别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他们去封锁于家周围的所有路径,以防万一。
那保长也是个机灵的,看出来有点不对劲,咽了一下口水,低声问道:“差爷,可是于大人犯了事?”
为首的差人瞪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不该你打听的不要打听,小心惹祸上身。”
那保长悻悻然闭嘴不言,但是心中却盘算着找个机会去给于家报信。
于老爷那么好的清官,肯定是得罪了小人,才会惹来这些官差。
但是这些官差就在眼前,他根本没有报信的机会,保长急的背心出汗,但是面上却依然得小心翼翼的。
忽然一个青年男子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看见了门前这这一群人,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然后径直走了过来。
“诸位差爷,可是来寻我家的?”
为首的官差看那青年男子一声粗布长衫,相貌普通,但是却腰背挺直,从容不迫,心中暗暗点头。
“你可是于成龙于大人的家人?”
官差问道。
“正是,在下于廷元,是我父亲第三子。不知差爷从何处而来,寻我家又有何事?”
于廷元显然有些紧张,但是却依然努力表现的很从容。
“原来是于家三公子。我是受巡抚大人所谴,来接于夫人以及诸位公子以及家人前去长沙团聚的,还请公子通知家人,收拾行李,早早上路。”
官差拱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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