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以根基和心性着称的菩萨,竟然难得安坐。
忍了多次,却是终于忍不住,缓缓睁开眼睛,旋即眸子收缩,眼前的佛门宝树,亦或者说是佛法祖师的菩提宝树仍旧在那里生长着,周围的佛光仍旧无尽澄澈,只是此刻在观世音的眼中,这澄澈的佛光汇聚在一起,却如同一道道锁链一般。
这些锁链,束缚了菩提树的树枝,束缚了菩提树的根须,也束缚住这一棵菩提树那汇聚无数灵韵,即将降生的菩提子。
“这,这是……”
观世音忽而想起来了最初的那一幅画。
这一颗菩提树,本来是该生长在天和地之间,享受着阳光和雨露,享受着风和苍生,最初那些艰苦跋涉的求道者们,面容枯槁,面色泛黄,瘦骨嶙峋,一步一步走来,是菩提树接受了他们。
那是极高之山,极高之渊,极嶙峋之树木。
菩提树下,一名少年僧人看着这光华。
群佛先祖卑微恳求:‘我佛啊,吾等寒,请赐衣。’
佛温和微笑,解下衣赐下,一十六人争抢撕扯,唯一人不触碰。
于是诸佛脉先祖穿上了佛一样的衣服,神色渐缓,道:‘我佛啊,吾等渴,请赐水。”
佛的手腕被割裂开痕迹,他的知识和大道如同鲜血,如光尘一般地落下。
诸佛脉先祖,最初那一批在菩提树下参悟佛缘的生灵挺直了脊背,嗓音洪亮,理直气壮道:
“吾等饥渴,请食肉!’
于是佛舍肉身普度。
观世音心中惊怒,动了诸愤怒心。
佛舍身饲虎,割肉喂鹰。
孰可言,虎鹰只是虎鹰,而非人?
轰!!!
这一层观想画面散开来,山川依旧在,山下菩提树,树下是僧人,那个温和的僧人转身微笑看着观世音,诸多佛脉的先祖,已自他身上得到了法,得到了佛,得到了用以滋养自身的神通和理念,然后将他抛开来,自己坐在莲花台上。
山上很寂寞,这个温和的僧人很遗憾,看着那些穿着衣服,吃了‘肉’,喝了‘血’的人们,未曾在这里停留,未曾在这里参悟孤独和寂寞的真谛,而是端着了莲花台,一步一步走下山去。
在最初的时候,这里只有一盏灯在陪着他。
灯会熄灭。
在最末的时候,山中依旧寂寞,只有树上一只永远在叫,永远不停歇的蝉陪着他。
众生攀高峰,需要忍受寂寞,可是众生攀高峰,为的是风景和寂寞,还是站在更多人头上?
众生攀高峰,欲要看风景。
可怜众苍生,只愿求风景,却不愿忍受提升的寂寞。
他好奇开口:“吾弟子。”
他看着观世音,想了想,微笑询问道:
“你是云吞所说的,那个天下为人第一好,做饭第一好的阿齐指引来的吗?”
“观音如来,是世人观汝音,知汝来。”
“还是汝观世间苍生悲苦之音,因而来呢?”
“汝要成的,是大圣大愿?还是大慈大悲?”
轰!!!
似乎有惊雷炸开,观世音猛地睁开眼来,这一下才是真正睁开眼睛,而非是方才那恍恍惚惚的状态,看着前面在无尽澄澈佛光之下的菩提宝树,先前菩提树木之中的神意似还在回荡着,佛祖已经逝去,方才的不过只是菩提树记忆之中的佛罢了。
只是观世音心中却浮现出无尽悲苦之心。
他看着眼前灿烂恢弘,冲天而起的佛光,见到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说不出的威仪和华贵,心中而却是悲怆得几乎要泪流满面。
菩提树,佛法。
不该是这样参悟的。
他努力遏制住了自己的悲伤,踉踉跄跄起身,双手合十之时,双手还在颤抖,深深一礼,方才回转而出,离开了这佛门的宝地和祖地,背后仍旧是佛光澄澈,仍旧还可以听得到无尽的欣喜赞叹,诵唱之声。
此刻他已知道了,那个人间的道人所言,绝非虚言。
先前画面之中灵性展现出的过去,绝非是一十七脉佛当真吃肉喝血,不过只是虚指,是贪其道,占其果,欲要得到好处和位格,却不肯忍受真正佛门修持,那一生持一念的孤独和寂寞。
他们做的,不是弟子和后来者那样,走在佛祖的身边。
而是得到了佛祖赐下的诸多光鲜亮丽的宝物,而后便是欢欣鼓舞,你也穿着袈裟,我也做了莲台,如此却是合大欢喜,在佛安静而落寞,甚至于有些遗憾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下了山,却并不曾回头去看那佛的目光。
而且——
阿齐?!
菩提树的灵性,知道了他?!也就是说,孕育着的佛,知道他?!他知道菩提树的真相,知道佛门一十七脉,不,是一十六脉的变化?又和东方药师佛有关联,神通广大,道行无边,此人,到底是谁?!
菩提树,方寸山。
而今知道了这情报,观世音菩萨看穿了这一切,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则是将这些情报告知于目前的诸多佛陀,若如此,他亦然可坐莲花台;否则,若诸事情暴露,或许,观世音此生此世,终究也只是观世音菩萨,如地藏般,做不得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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