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府城·一处别院之中。
“哈哈哈,大人何必如此客气?”
“若有闲暇,那么本殿自然会去看看卿等所说的中州景致。”
“只听卿等描述,吾已是心中欣喜,不甚心向往之,只是你也知我,公务繁忙,每日的安排都已经准备好,从日出之时,朝露生时就已经醒来,每到夜里三更时分,才能休息,却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前去一观啊。”
“殿下如此勤勉,是本朝之幸。”
“亦天下百姓之幸!”
“哈哈哈,你怎么也如那帮马屁虫也说话?”
一名俊朗男子手持书卷,正扭头和一威严男子闲聊,谈及中州诸雅趣之事,不时大笑,盛赞,且片刻后,那威严男子便起身告辞了,俊朗青年笑着道:“卿公务繁忙,本殿此次来此,也只为了些许私事,就不留你了。”
声音顿了顿,旋即玩笑道:“否则,落了一个勾连地方大员的名头,伱我都不好使。”
威严男子笑着道:“世人都知道,陛下极看重太子殿下。”
“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自不担心这个。”
青年道:“还是要戒备几分的。”
威严男子大笑几声,拱了拱手:“哈哈哈哈,自然,殿下不必再送了,告退。”
青年起身含笑相送,目送那男子远去了,这才平和落座,手中拿着一卷书卷,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而平淡道:“事情都做完了?”
“是。”
“取出来看看。”
一名阴柔不若男子的青年走出,躬身行礼,给太子斟茶之后,复又躬身回去。
再转出来的时候手中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之上,存放一物。
那是一卷白绢,上面以黑色的文字写着一个个名字,是军中所留,其中最后一个是——岑云贵,年五十五,十六从军,辗转天下,历经天隆七年漠北之战,妖国裂隙之战,平定南方朱雀部入侵之战……累积战功,军帐之中积攒妖族头颅一百六十三颗,因武勋而称呼铁骑校尉,披重甲,持剑征伐天下。
这个名字的简单介绍旁边,还有一支笔,并一小牒朱砂。
太子提笔,看着这名字,不知是什么心情,道:“出身布衣,却能够积累武勋而成铁骑校尉,不能不说是忠勇之徒,但是却不知军令。”
“却不知道这天下,究竟是谁家天下!”
“还是有些愚钝了。”
提笔把这个名字抹去了。
这代表着的是,岑云贵这个名字,这个人曾经为家国征战的四十年,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无数次的浴血奋战,无数次地饮酒高歌,牧马妖国都不存在了,个人的意志,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丝毫的抵御能力。
太子将笔放下,摆了摆手。
于是那模样阴柔的青年将这画卷展开来。
这一卷白绢展开来,一个个名字写着的成员繁杂。
上至云骑军一名偏将,下至小卒,密密麻麻,皆战功赫赫,都被朱砂笔抹去了。
白绢之上,尽数赤痕。
只如此而已。
“二十七个,这是最后一个了。”
“其余,都已死尽了。”
俊朗青年颔首,随意道:“对了,这些人的家眷呢?”
那名阴柔男子微笑着躬身道:“除去了些许聪明些的,不曾有过家眷,其余的都已【亡故】了,妻族,父族,母族,来往颇近的都已处置,咱们动手,并不留下什么手脚,殿下可以放心了。”
太子笑骂道:“这件事情,你其实不必和我说了,你自处理了干净便是。”
“听了平白让人心里面动了恻隐之心,许是数日都喝不得酒,睡不好觉。”
“你不便是给我分忧的吗?”
阴柔青年回答道:“此事需得要殿下亲自提笔。”
太子道:“哈哈,你我自年幼时候一起长大的,你也知道,我最是厌恶这等琐碎的事情,你帮我分担了便是,咳咳,不说这些无趣的事情了,本殿问的是那篇【大鹏赋】,可搜集了来?”
“父亲他要更改年号,曰与民更始,这一篇名士的文章,父亲喜好许久。”
“咱们此来中州,为的就是这一篇文章,你还未曾取来吗?”
阴柔青年跪在地上,垂首道:“殿下宽恕,属下再几日……”
“跪什么跪。”
“你算是我自家人了,和那些贱民不同的,起来吧。”
太子笑着让自己心腹起身,后者自然而然地转到太子身后,为他揉捏肩膀。
太子放松,举杯要饮茶,闲散自语道:“此次来这中州之地,所为两件事情。”
“一是为了这一篇《大鹏赋》,为圣人贺。”
“二是为了本殿的那两位堂弟堂妹。”
“堂弟他毕竟是大伯的长子,大伯他的属下,父亲他未能,也不能全部杀尽,只能慢慢来,堂弟不能死,但是也不能够活着在外面走动,本殿这一次,就算是要强行都得带他回去,正好就以【为圣人贺】的理由。”
“至于我那堂妹……”
太子垂眸,想到年少时候一起玩耍的模样,可又想到这一身太子冕服,终究是叹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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