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将尽,二月临春。
刚刚下过一场雪的阳翟城遍地银霜。
陈启披着厚厚的裘服坐在院中,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凉轻风。
身后则是劝阻无效一脸无奈的老管家。
按照老管家的说法,少主病体初遇应该是在屋内好生休养才是。
眼下外面天寒地冻的,就算是穿着冬衣,旁边架着火盆。
可要是万一染了风寒,病愈复病。
那他这一把老骨头可真就该死了。
不过陈启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
先不说这副身体本身就没那么脆弱,但是老管家口中的病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原主突然昏厥到底是因为什么,老管家不清楚可陈启却是再了解不过。
眼下自身除了因为连续五日未尽饭食有些虚弱以外,却是没有丝毫其他的问题。
再加之昨日已经休养过了,纵使还稍有几分虚弱,也是无甚大碍。
反之要是按照老管家的意思,陈启今天还得在那窗户封闭大门紧关,再加上一盆用来取暖的炭火。
若真是如此,陈启觉得自己恐怕才来五天,就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现在出来吹吹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多好。
没有后世各种各样的污染,一千八百多年前的空气质量自是没的说……
淡淡凉风让陈启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他半眯着眼仔细回想着昨日浮现在脑海中的种种记忆。
一个人近二十年的记忆瞬间倒灌而入。
哪怕排除懵懵懂懂的两三年,也还剩下十好几的说。
昨天陈启一度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爆开离死不远了,不过好在一切都已然过去。
十几年的记忆零零散散破碎不堪。
其中最突出也是最清楚的反而是原主跟父母在一起的记忆。
剩下的则是一些比较重要的常识。
首先便是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跟想象中的正儿八经东汉末年并不一样。
当年太祖皇帝在乌江围杀霸王之际,项羽一骑当千直接爆种,临死之前拉了千余人当垫背的,一举震惊天下。
紧接着便是大汉名将们的各种神仙操作。
什么百人破万三度封狼居胥,什么打穿西域三十六国,国国跪下称臣。
众众事迹无一不让人啧啧称奇!
当然,原主的身份背景亦是少不了的。
颍川四大家中许县陈氏的旁系。
论说辈分,当今颍川家主陈寔还是陈启的亲生祖父呢。
只不过便宜老爹是侍女所出,庶子旁支。
在老爹束发加冠之后,便被赶到了阳翟。
美曰其名是为陈氏扩充影响开枝散叶,但实际上谁都清楚,不就是因为侍女的儿子,旁支中的旁支不受待见吗。
不过便宜老爹倒也没有自怨自艾,反而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在阳翟慢慢站稳了跟脚,甚至还在郡中谋了个秩比三百石的户曹史。
只是在陈启到了该求学的年级时,便宜老爹为了儿子向上官求了个荐信,付出的代价就包括自己那每月三十七斛米的官位。
换来的,便是陈启多了一位传授经学的名士之师,涿郡卢子干!
没错,就是那个跟郑玄,管宁等同出一门的卢植!
当陈启接受这份记忆的时候心脏直接跳漏一拍。
本来以为便宜老爹一番瞎操作让自己失了官二代身份,结果却未曾想是丢了芝麻捡西瓜!
不说卢植自身的名声地位,但是卢植的弟子就够让陈启欣喜的了。
辽西公孙瓒,涿郡刘玄德!
虽然陈启并不是跟这二位大佬同届,又因为家中出事而只在老师那里侍奉了半年就匆忙回来奔丧,关系上自是差了一些。
不过就算如此陈启也是相当的知足了。
毕竟按照原本历史,自己这两位师兄将来可都是一方大佬。
有这一份师兄弟的关系在,在乱世之中的求得一稳妥安身之所应是问题不大。
只是他既然已经有机会来到这群雄并起,豪杰璀璨的东汉末年,若是只图安安稳稳平淡无常,如此不求上进又有何意义!
努力闻达于诸侯间,自可苟全性命于乱世中!
做人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哪怕是一条咸鱼偶尔也得翻翻面不是。
若不能在这里留下一抹璀璨的光辉,那他岂不是白来此间一遭……
当然,这不是眼下陈启该考虑的事情。
走一步看三步自然没错。
但要是看到三百步之外那就不对劲了。
如今自己跟老师卢植之间的关系尚且一般,更何况素问谋面的两位师兄了。
还是把目光放在眼前才最稳妥,须知如今已是光和七年,又值二月时节。
巨鹿姓张的兄弟三人怕是马上就要扯旗造反了,甚至说不定就在此时此刻也不是没可能的!
眼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在阳翟城中待着才最稳妥,贸贸然行事可非明智之举。
更何况如今自己是连丧考妣,在这以孝治国,以孝立身的大汉,守孝三年更是理所应当之事。
对此陈启倒是没什么好反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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