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丰都城仍由霓虹灯照耀着,市中心那持续了一夜的狂欢终于平息,空荡的桌椅上只留下残羹剩饭和空酒瓶,几只流浪狗在广场上逡巡着,被负责打扫的女侍用棍棒唬走了。
贫民区的街道上陆续出现推着车或背货物的小贩,小贩安顿下自己的摊位,便支开凉椅,躺在上面边打盹边等待生意。
“你凭什么断定我们是好人?”
一家早点摊前,我和鼹正面对面吃着凉面,卢令一早就出门了,让我准备晚上帮他练兵。
听见我的问话,鼹迅速嚼完嘴里的面条,就着豆浆咽下去,然后凑近我,压低声音:“因为卢令根本不想杀我,那把枪里根本没有子弹,否则他怎么会瞄准作为队友的你呢?”
顿了顿,鼹又加上一句:“而且你说过,你们是来保护弱者的。”
“你说的没错,我们——”我思忖有顷,没说出「叛军」二字,“——我们是革命者。”
“革命者?”鼹注视我,眼睛发亮。
“嗯,”我放下碗筷,挺直腰板,肃然道,“是以「推翻血族统治,解放丰都居民」为目的的革命者。”
“那……”鼹神色憧憬,目不转睛地问,“……我可以为革命做些什么?”
“你擅长什么?”我挑眉,“或者说,你热爱什么?”
闻听此言,鼹怔了怔,随后收回目光,低下头去,良久才轻轻说道:“诗歌,我喜欢诗歌。”
——————
“嘭!”
仓库二楼的书架前,十本厚厚的诗集被鼹挑选出来,摞在桌上。
“这些……都是你看过的?”我随手拿起中原中也的《山羊之歌》翻看一阵,不无佩服地问。
“嗯,”鼹打开台灯,坐在桌前将雪白的稿纸铺开,“如果要尝试写诗的话,我得先回顾一下。”
“但是……”鼹说完,又抬起头来,“……我真的可以么?”
“当然!”我上前一步,鼓励他道,“我之前只看了些散文和杂书,现在不也成了作家么?”
“作家……你写什么呢?”鼹睁大了眼,像是完全被我的话所吸引。
“啊,那个嘛……有机会再告诉你吧,你现在专心写诗呀!”
鼹这才有些不甘心地停止了追问,开始埋头翻看诗集。
三十分钟过去了,我挑了本书坐在凉席上看起来,一时间屋里只能听见“沙沙”的纸张声。
忽然,鼹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了英国诗人弥尔顿的一首悼亡诗的结尾处:
夕阳西下,把群山的影子拉长,
射进西边深山中的凹地。
他终于站起来,抖抖蓝色的斗篷,
明天将奔向清鲜的树林和新的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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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而昏暗的包厢里,十几个身姿妖娆、衣着暴露的漂亮女人围坐桌前,首席之人正是卢令。
“小卢啊,这么早把姐姐们都叫来,有什么事吗?”前排那个穿黑裙、露乳沟的卷发女人率先开了腔。
她的声音很清亮,立刻就打破了沉默。
“是啊是啊,小卢你长话短说,姐姐们还赶着上班呢!”座位靠后的一个素颜女人取出小镜子,开始现场化妆。
“瞧你说的,这大清早的哪来客人!”一个胖胖的女孩子打趣道。
此话一出口,女人们立刻笑作一团。
“呃,那个……”卢令实在听不下去,红着脸咳了两声。
女人们这才安静下来,但个个都表情轻松,好像随时准备再次发笑。
“……杨叔的事我处理过了,”卢令肃然抬眼,“他没有为难你们吧?”
“他敢!”先前打破沉默的女人直言不讳,“若要乱来,姐姐们直接撂挑子就是!”
闻听此言,女人们又笑起来。
“那好,”卢令满意地点点头,“我这次来,是想向你们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一个长着毛茸茸鹿角的女人媚笑着漫声道,“男人……还是女人?”
“不确定。”卢令想了想,答道,“这个人网名叫Nott,近期在「佛拉维欧」消过费。”
“听起来不像个简单的家伙。”一个肩膀上纹刺青的黑发少女冷冷抬眼,“能在那消费的多半是吸血鬼或纯族。”
“可吸血鬼或纯族……会光临我们这里么?”另一个少女凄然发问。
寂静片刻,一个银发紫瞳的小女孩抬头惊呼:“我想起来了!”
“什么?”卢令警觉。
“前些天,有一个客人,他说……”似是在回忆很痛苦的事,女孩的眼帘逐渐低垂,“……他说我的头发像「夜之女神」。”
“银发。”后排化妆的女人听得倒仔细——“那么说,”她放下眼线笔,转向卢令,“你要找的人是纯族?”
因为妆还未化完,这女人的眼睛看起来像一大一小,众人一见,又纷纷发笑。
“笑嘛子!”女人气得方言都冒了出来,只得提高音量,“我的确听说纯族有过一个厉害的女人,还是族长一脉!”
她这一吼,大家都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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