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呆住了。
“我知道他会找你帮忙的,跟了他那么多年,这点我很清楚。何况我的纸人不在你那里,跑到他那里去了。我就知道,他肯定来过你家里,纸人就跟着他走了。”小米说道。
夜风从小米那个方向往姥爹这边吹,将她的话都吹进了姥爹的耳朵里。一字不漏。
姥爹从山坡下往上看,能看到小米模糊的身影,因为小米的背后是夜空。老头从山坡上往下看,看不清姥爹和歪道士,因为他们的背后是黑乎乎山和树,他们的影子融在其中,难以发现。这也是姥爹选择在这个地方等候小米到来的原因之一。
“原来你……”
小米打断老头的话,说道:“我答应跟你来,是还你给我们带那些东西的人情。”
“小米,我……”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老头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一棵枯死的树。
小米与那棵枯死的树擦肩而过,径直朝姥爹这边走过来。
歪道士看到姥爹的拉着聻丝儿的手在抖。夜风从他双手间掠过的时候被聻丝儿割破,发出轻轻的哭泣声,仿佛手里抱着一个婴儿。他的衣服没风吹得往后飞,由于那天晚上他穿的衣服比较宽松,看起来就像衣服要把他往后拽,而他在与衣服抗争一样。
而在姥爹后来的回忆里,那晚并没有那么大的风。
歪道士再看对面走过来的小米,她简直像一个木偶傀儡一般,走路的姿势非常僵硬,好像她的手脚是被一个技艺生疏的傀儡操控师操控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是一面无风的水。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姥爹所在的方向,眨都不眨一下。
这让歪道士心寒不已。
歪道士跟外公的年纪差不多,小米在村子里的时候,他也是有记忆的小孩子了。他小时候就对姥爹看小米,还有小米看姥爹的眼神记忆深刻。在姥爹过世之前的几天,歪道士来看望姥爹,还跟他提起过。歪道士说:“马秀才,这辈子最记忆深刻最打动我的眼神,来自于你。这辈子最记忆深刻最寒心的眼神,也来自于你。我一生中最大的喜悦和最大的悲伤,都是来自于你。”
姥爹那时候已经滴水不进,神志不清,听完没有任何反应。
歪道士出来之后,外公追上去问他。他说,他小时候因为长相被人嫌弃,亲生母亲生下他后觉得人生无望,偷偷离开了画眉村。父亲随后离世。所以他特别渴望得到别人的关心,哪怕是一个眼神。他曾有一次在姥爹家的门口看到小米从外面回来,姥爹坐在竹椅上。小米对着姥爹笑了一下,然后去屋侧的一个水缸旁边洗手。姥爹也对着小米笑了一下,然后继续晒太阳。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但那眼神几乎让歪道士融化在太阳底下。
那个对接的眼神,歪道士在此后余生里无论何时想起,都会无比感动。此后的余生里,他见过无数的眼神,但是再也没有一个眼神让他如此感动。他分不清那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祥,还是男人对女人的温柔,抑或是血脉亲人间的默契。这让他在幼年渴望父母关怀,在成年羡慕异性之爱的时候,都能从姥爹和小米的眼神中找到他希望得到的那份情感。
而最让他寒心的眼神,也来自于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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