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十六年冬,京城。
寒风呼啸,夹杂着冰冷的雪片打在脸上,苏瑶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因为还有千倍万倍、更加刺骨剜心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一年前,她还是太师府上娇生惯养的千金四小姐,靖王府高高在上的王妃。
吃的是珍馐美味,穿的是蚕丝云锦,住的是金屋玉床……
转眼间,好似做了一场梦,如街头老鼠般人人喊打。
“啪!”
脸颊传来一阵疼痛,接着,一股恶臭钻进鼻孔。
摸了摸,是臭鸡蛋。
顺着掷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群七八岁的孩子,见自己在看他们,一个个不害怕,反而做着鬼脸。
这时,一个妇人出来找孩子,看了她一眼,好像看见了什么肮脏的垃圾一样,一边拉着孩子往回走,嘴里一边训斥:“以后离这种人远一些,也不怕沾上晦气!”
苏瑶擦了擦脸上的鸡蛋液,裹紧了身上仅剩的一件披风,蹒跚着往前走。
她记得城外不远处有座荒废的破庙,那里应该能挡些风雪吧。
吱嘎,吱嘎——
身后传来马车的声音。
苏瑶往路边让了让,想等着马车过去,谁知道它却在自己面前停下来。
抬起头,正好车帘从里面掀开,露出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四妹妹,我听人说在这里看见你了,就想着来见你最后一面,幸好你还没走远。”
苏瑶冷冷地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面容,不禁一笑:“三姐姐看见了,可还满意?”
虽然她现在落魄得连乞丐都不如,可一笑还是有种拨云见日般的绚烂。
苏雅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忍着心里仅剩的那点嫉妒,一如从前般温柔善解人意:“四妹妹,我是来谢谢你的成全。”
苏瑶有些不解,自己如今都已成了丧家之犬,还有什么能成全她的呢?
没等想出头绪,后背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接着,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她低头看向胸前,单薄破烂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衣裳,被鲜血染红,寸余长乌黑的箭头穿破她胸膛,上面似乎还带着热气……
一道身影从眼前略过,消失在厚重的车帘后面。
接着,便是含着满腔担心的温柔话语:“雅儿,你没事吧?你怎么会遇见她?你生性单纯善良,以后离这种恶毒的女人远一些,幸好本宫及时赶到,不然你岂不是要吃亏?这回好了,她以后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她单纯,善良?自己恶毒?
呵!
呵呵呵!
就是她。
在自己马上就要成为靖王妃的时候,装作一副热心的样子来劝自己。
说太子如何俊朗,如何温柔,又说靖王如何狠厉残忍。
说太子如何倾心自己,只是碍于皇上无法向自己表明心意。
又说靖王有原本钟情的女子,自己嫁过去不过是冲喜的王妃。靖王一旦醒来,靖王府就不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可笑的是,被屎糊住脑袋的自己竟然信了!
身为靖王妃却吃里扒外,帮外人拿到靖王府的布防图以及兵符后,他们又给自己扣上一顶水性杨花、谋害忠良的帽子,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京城!
到如今,他们连一个乞丐都不放过!
苏瑶痛苦地捂着胸口跌坐在雪地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她恨啊,恨亲人的薄情寡义,恨那人的甜言蜜语,更恨自己有眼无珠!
就算死了,又有何脸面去见早早去了的姨娘,还有姐姐……
“哈哈哈,你个蠢货!你真以为殿下会看上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货不成?你跟你娘、你姐一样,你们都是贱货!呸!”
“苏瑶!本宫忍你很久了!每次看见你,本宫都忍不住的恶心!回去恨不得沐浴三天三夜!凭你,也配站在本宫面前?做梦去吧!”
“苏瑶!你个大逆不道的畜生!苏家没有你这样丢人的女儿!你滚!滚得越远越好!”
“孟子有约守妇道,苏家有女唤阿瑶。不知廉耻堂上闹,红杏出墙弄风骚。朝三暮四模样翘,残花败柳没,人,要……”
谩骂声,耻笑声离自己越来越远,一点点被白雪吞噬。
又是一阵马蹄声,又是一个身影。
苏瑶苦笑,来看热闹的人还真是多啊。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一双硕大的脚出现在自己面前,白底皂靴,墨色暗纹衣摆,苏瑶想看看来人是谁,可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忽然,身子腾空,被人抱起,她终于看清了。
原来是他,靖王身边的第一侍卫。
她一直不理解,一个侍卫怎么会有那种骇人的气魄,就连那双深邃的眸子,自己都不敢直视。
从前自己只是见过他几面,他总不会来为自己收尸的吧。
对了,自己做了那么多对不起靖王府的事,他一定是来报仇的。是啊,就算将自己千刀万剐凌迟了也不解靖王的心头恨吧。
算了,反正自己都要死了,凌迟也感受不到疼痛了,就这样吧,如果有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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