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鬼不理解为什么容小龙如此固执,非要今天把扇子做完,他在旁边劝架,全程如空气一般:“人家师傅说的也有道理,明天再来也是一样。”
没人听他的。
老师傅说:“这位小哥怎么这么倔呢,明天一早来,小老儿保证第一单就接小哥的。你若是放的下心,就把那图纸和要求给我,我明儿一早就给您做,您美滋滋睡一夜,吃了晌午饭,溜达过来正好取了,也不耽误不是?”
“耽误啊!”容小龙说,“我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耽误半天就是半天的时间。”
作坊的老师傅简直无奈:“那小哥怎么不早点来呢,这天都黑了。”
“我想早点来着,”容小龙也无奈,“我有事耽误了,若不是那什么,我应该昨天就来的,我已经耽误一天一夜了。”
容小龙苦口婆心:“老人家,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我真的特别需要这把扇子。我总不能错上加错是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大慈大悲行不行?”
这怎么又扯上大慈大悲和救人一命身上去了?
作坊的师傅虽然不明白扇子和大慈大悲有什么关系,到底也知道容小龙是说服不了,这人一幅江湖人的打扮,眉清目秀的小年纪,出手又不寒酸,实在是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出身。两下权衡,到底是松了口。
于是答应先看要求。若是容易,也不是不能破这个例。
容小龙阐述了自己的要求:希望师父把自己画的美人图做成一把扇子。
连扇骨的要求他也提了,他在另外一张纸上画了扇骨的模样:扇骨上遍布大小不一的圈点,类似于野兽的斑纹。容小龙不是很明白扇骨的材质区分,只大概知道,这种纹路的竹子大概是湘妃竹,八九是不是不离十也不能去确定。
没想到那原本松了口的老师傅看了一眼,就拒绝了。表示容小龙的要求太过于古怪。梅鹿竹虽然珍贵但是并不是没有,就是有,也不会用到这等画工的扇面上。何况,这还是个仿品,意图太过于明显。
“你这小哥看着打扮的干干净净,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一派端正,学什么不好,怎么偏投到歪门之上?”老师傅明显生气,对容小龙的态度都冷淡起来,“仿什么不好,非要仿这梅鹿望月扇?”
这话一说出来,劝架无能的斯文鬼吓一跳,对手上的扇子都另眼相看起来:“我这把扇子还有名字?很贵吗?”
容小龙没理他,说:“就算是美人图,就算是南顺的美人图,存世也应该不少,师傅怎么就知道这是梅鹿望月扇上的?”
老师傅虽然冷言冷语,意外的并不卖关子:“你若是去了别的作坊,估计也只能了解了大概,偏巧寻了小老儿这,就该触这个霉头。——这把扇子是我亲眼看原主人做成,也是经我的手,辗转百里,才到了这画中人的手里。”
容小龙的心蹦蹦蹦的跳,怎么会这么巧?真的居然这么巧?仿佛冥冥之中的指引一样,他走错了路,却又误打误撞,遇到了知情人,这个知情人即将指引他到下一个关卡。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眼前的师傅,声音平静无波,这一刻,他嗅到扑面而来的湖水。
“敢问师傅,这把扇子,如今在谁手上?您知道原主人?”
“这画中人是南顺国的九公主,做这把扇子的人就是她的夫婿。当年驸马和公主成婚不久就因为战事分离,驸马为解公主思念之情,想着公主的模样画了这幅美人图,又亲手用梅鹿竹做成了一把扇子送给了公主。”
这些前尘往事其实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这个老师傅还正当壮年,大约还有意气风发的时候。只是往事如烟,斯人已逝,当年的缠绵恩爱,在作为旁观者的人提起也不过是一段唏嘘。
往事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听都是一样的,今天听明天听,哪怕后年听,故事的走向也不会改变。
“那么老师傅,您是南顺的人?还是皇家的人?”
“小老儿之前是南顺皇商。”
听着很厉害,容小龙不关心,继续问:“那么师傅可知道,这把扇子如今流落何处?”
提起这物是人非的东西当然是伤心事,老师傅很是唏嘘:“南顺亡国之后,公主驸马双双殉国,这把扇子侥幸逃离火海,之后辗转,似乎到了当朝皇室的手中。至于南齐的皇帝后来将它赏赐给了谁,又怎么会是小老儿这个平民所能知道的呢。”
容小龙猛地转头去看斯文鬼,头转的太快,险些扭到脖子。
容小龙对着斯文鬼瞪大眼睛:“皇室?!”
老师傅点头:“南顺灭国之后,南顺的皇室成员活下来的极少,皇宫也被付之一炬,宝盛帝对于南顺的臣民十分宽待,甚至一度优于本国百姓,而对于皇室的的物品也算是尊重,至少面上很体面风光。那些仅存的皇室孤品大多在鸡鸣寺中供奉,只有少数赏赐给了皇家要员或者重臣。不可能流落民间,民间也不敢收藏南顺皇室的东西。这是重罪。民间私藏乃是不敬,就算是民间发现了,也要上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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