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常情。
这个故事不管复述多少遍,都可以换来周围一片叹息,若是遇到心软的婶娘或者小媳妇,甚至还会不由自主的掉两颗眼泪。
谁能意能平呢?
丈夫身亡,孩子不知所踪。就算是进了黄泉,也恨不得声声唤上千遍万遍的。
那个孩子,只怕早就被老虎一口吞了。一个襁褓幼儿,即便是遇到一个吃饱喝足的老虎,又能如何活下来呢?
必死无疑了。
于是郡守一家,实在是可怜。
所以升官发财又何用?若是县郡一家安贫乐道,不慕名利,安心面朝黄土背朝天。如今即便是清苦,也是一家团圆其乐融融。好过虽然穿金戴银,华服上身,最后飞来横祸的好。
......
容小龙到现在,都没有真的亲眼见过老虎。
他倒是听闻了多次。
可是说白了,即便是听闻,也不曾亲眼见到。
小杨先生不曾见到,村长也不见。那个时候那个小贼遇到老虎的时候他还是个只会吃奶的小娃娃,等到他长大,从已经白发的村长口中听闻这一切的时候,那个当初虎口逃生的小贼也依然还在吹牛这番故事。
他年轻时候大概是个很活泼圆滑的高瘦的年轻人。但是那好歹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等到容小龙长大的时候,那个小贼早就变成而来一个憨态可掬的中年人。
那小贼居然没有如乡民说的那样,一辈子好运就用在了虎口脱险。
小贼除了爱喝两口之外,并不进赌坊,他之所以盯上当初容小龙师父的一箱子宝藏,也是想去找有没有好酒,或者能够换好酒的东西。
但是这也不能叫偷。偷,是闯空门。家中无人去不告而取,那叫偷。但是若是家中有人,顺带吃吃喝喝捎带两样,这叫拿。
容小龙心想:“不对,这叫不要脸。”
小贼虽然叫小贼。可是他却也不曾真的偷东西。世道就是这样,若是小的地方,越遭外贼,家贼反而没有。因为小地方的人比较起来,更爱脸面。一个镇子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东家的大姨认得西街的婶子,北边的庙祝还是南边教书先生的二大爷。
谁家不是街坊谁家不是四邻呢。
穷不要紧,穷可以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只要不到灾年饥荒,谁家也饿不死一个小子或者丫头。
但是偷不行,谁家抓到一个小偷,往死里打,打完了才送官。然后,这家就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偷不成不说,连家一起端。
小贼就不偷。他运气好。在镇上饭馆里当伙计,嘴甜,总有残酒和大骨吃。且客人喜欢听他吹牛,高兴了打赏,积攒着也不少。他后来娶了个家中富贵的寡妇,搬到了镇上住去了。一张原本用来吹牛皮的嘴,之后专门用来哄娘子高兴去了。
以至于后来等到容小龙长大,再见到这个小贼,只看到他白胖白胖一张笑脸。讨喜的很,一看日子就过得好。
他不认识容小龙,但是记得自己当初虎口逃生的事迹。
他高兴的很,然后问容小龙:“你师父还住在那半山腰的瓦房里呢?”
他给容小龙塞了一包雪花酥和一包蜜饯。
他阔气了,出手也大方。
“你师父救了我,这算啥?”他说,“你师父,是我见到的,最最贵的人。”
他说给容小龙听:“那个时候我吓得尿了裤子。还是你师父听到动静,走出来。他手里还举着一支蜡烛。那蜡烛的火光就那么照在你师父脸上,背对月亮......要不是当时我感觉裤子凉的难受,我还以为自己见了观音菩萨.......”
“所以,不是你自己从老虎嘴里跑的嘛,”十岁多一点的容小龙说,“我满街都听到你自己从老虎嘴里跑的。”
他嘿嘿笑,许是日子过得顺心,他生的也是一副善面。
“哪儿啊。是你师父让老虎走的。你师父人好啊,还把我令到屋子里,让我烘干裤子。我就是一边哄裤子一边看到旁边睡着一个你。你还吐奶呢。”
十岁多一点的容小龙,正好处在自尊心最强烈的时候。他脸红,恨不乐意听到重提自己糗事的事情。可是怀里甜丝丝,直往他鼻子里钻的香味儿又令他无法摆出臭脸。
“所以,真的有老虎啊?”
“真的啊。我还奇怪呢,那老虎听你师父的话。你师父他老人家好啊?......不对,你师父和我差不多大呢,不算是老人家。”
容小龙打量眼前这个已经人到中年的胖大叔:“我师父年轻风雅,气度非凡!”
鼻子间甜丝丝的香味让他咽下那句“才不是你这样”的尖酸之语。
他很努力,要当一个‘年轻风雅,气度非凡’的世外高人的徒弟。
那原来的小贼,如今的胖大叔乐了。
“你师父十多年前就和我一般大的,如今你都从一个奶娃娃长得这么大了,你还不许你师父老啊?”
容小龙头一昂:“我师父本来就不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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