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小户,蛮寒酸的样子——没错,这就是二人对眼前水府的第一印象。
他们在门外站了片刻,感觉无声无息,无人无物,只有一丝微弱的波动隐隐传来,亦是不含恶意。
之后,二人才推开大门,迈步进入。里面的空间不算太大,在古代约是个两进院落。
顾玙先往上看,只见头顶悬着一颗足球大小的蓝色宝珠。这宝珠散发着灵力波动,形成了一层防护膜,将具有强大压力的海水挡在外面,才使得此处干燥如陆地。
不过宝珠的状态很糟糕,时闪时暗,明显支撑不足。
小斋纵身跃起,停在旁边,又用指尖戳了戳,跳下来道:“应该是避水珠,可以自动补充灵气,这位古修的年头不会太久,否则没等宝珠消耗干净,水府就塌了。”
“最近的也得是明代了,清朝根本没出什么高人。”
顾玙挥手送过去一道灵力,宝珠得精纯之气补充,立时闪烁数次,似乎稳定不少。
跟着,二人才在前院查看。
正房有两间,一间静室,一间书房。静室里留着蒲团和香案,书房内也有泛黄的小册子,另有茶盏酒具等物。最出乎意料的,桌上还摆着一面铜镜和梳妆盒,装着珠钗首饰和早已变质的胭脂水粉。
“哟,还是位女修!”
小斋顿时来了兴致,翻翻找找,又从西侧的库房拎出几个罐子。她拍开封口,捻出一些细碎的粉末,奇道:“这是什么?”
顾玙闻了闻,微淡的霉味中带着植物甜香,也捻了一点放在掌心研究,不确定道:“这里有花粉和石粉,可能做胭脂用的。”
“胭脂?呵呵,看来这位前辈不仅是个女修,还是个爱打扮的女修。走,去后院瞧瞧。”
前院不大,东侧是厨房,没什么东西。俩人抬脚进到后院,空间明显宽敞,地上有种植花草的痕迹,许多年过去,早已枯萎无存。
东西两侧仍是库房,有近百个坛罐,皆是草木金石的原材料。查看完这些,二人对视一眼,又推开正面的房屋。
“吱呀!”
“啊!”
开门声与惊叹声一同响起,俩人齐齐顿足。此处是一间丹房,左右各有一尊小炉,正中却坐着一位女子。
这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梳着随云髻,上插翠玉簪,肌如凝脂,气若幽兰,容貌更是极美。
她闭着双目,做静修状,刚好对着门口。
“明珠生辉,美玉盈光,好漂亮的小姐姐!”
小斋怔了半响,才上前细观,发现她虽如活人一般,但气息全无,已然故去,遂道:“这可是阳神出窍,留下的肉身?”
“不像。”
顾玙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背,肌肤滑嫩富有弹性,竟与生人无异,也奇道:“她血肉精华已经流散,只剩这具皮囊躯壳,应该用了某种药物秘法,使得容颜不改,果真是爱美之人……哎,她怀中有玉简!”
“哦?”
小斋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抽出一枚玉简,又将神识探入。
……
二人所料不差,这女修确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她本名沈河子,人仙境,成道于万历年间,比吴山还要晚,算是压着黄线过去的最后一波人仙。
那时中原战乱四起,灵气完全衰退,她索性出海远避,一是求个太平之地,二是寻找师门遗泽。
她师父是个飘零道人,算是方仙道分支的分支。方仙道盛于秦汉,其后迅速衰落,传人稀少。
沈河子这一脉,若往上追溯,能勉强归到阴长生门下。阴长生是汉朝的着名修士,师父叫马鸣生,马鸣生的师父则是安期生。
明朝中晚期,有地仙倚靠的门派,多由老祖接引飞升。没有的,或者不够资格的,只能远遁避世,奋力苟活,沈河子便是其中之一。
她出海寻仙,一无所获,飘飘荡荡的来到东瀛海范围,又遇到了抹香鲸群,那时也心灰意冷,便在此处开辟洞府。
方仙道的特长,就是炼制外丹。沈河子有些本事,在水府种植奇花异草,饲养鲸鱼,定期取那龙涎香作炼丹之用。
而那头长胡须的抹香鲸,便是后代之一。
人仙寿三百载,她万历年得道,保守估计也能活到清末,算是年代最近的一位古修。沈河子芳华正好,平日喜红妆打扮,不想死后凋零,遂服食秘药,保住肉身不腐。
玉简中的内容甚多,除了自述平生,还将一生所学记录在内。二人粗略看了看,大致分为三块:《丹经》、《水法》、《阴鬼》。
“唉……”
小斋不禁怅然若失,叹道:“可惜这位姐姐,如果活到现在,我真想结交一番。”
顾玙却是另一个关注点,问:“现在怎么办?我们把她……烧掉?”
“哎,你以前不这么直男啊?”
小斋白了他一眼,训道:“她如此爱护自身,还留给你功法,你居然想把她烧掉?”
“那总不能供着吧,有点渗得慌。”
顾玙瞄了眼那具肉壳,美是极美,可终究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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