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一下火车就到处打量着,嘈杂拥挤的火车站里,他在寻找着他的姑娘。
“浔子,这儿呢,这儿呢……”
猛然间,人群中就响起了呼喊声,江浔一下笑了,丁志诚一身皮衣墨镜,头发抹得溜光水滑,苍蝇站上去都会打滑,他看到了江浔,兴奋地挥着手。
“哎呀,可想死我了,”丁志诚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放开江浔,顺手就是一拳捣在他的胸口上,“让我们瞅瞅,谢晋导演的男演员长什么样?”
他嘴里开着玩笑,就把江浔的包接过去,可是腰间的传呼机就响了,他摘下来看看又塞回去,“得,哥们这业务忒忙了……”
“丁总,蒋总,感谢百忙之中前来迎接……那中午是不是请我撮顿好的?”
丁志诚的身后,杨哲与蒋欢欢并排而立,两人的身姿都很挺拔,看着江浔看着她俩,蒋欢欢就把杨哲往前推,杨哲就扭捏着往后退……
听到江浔喊她蒋总,蒋欢欢略微有些不自然,她生得白净,五官明朗大气,就是嘴唇略厚,不过这样的模样,放在哪个文艺团体里,都是顶尖的存在。
现在她没有选择那些大款,而是看好生意刚起步的丁志诚,江浔还是挺喜欢她的,这女孩心性挺好的,找着一个好姑娘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儿,他不想丁志诚还是跟上辈子一样,结了又离,一个人到了五十多岁。
“那当然得请,不然怎么对得起丁总这两字?”丁志诚笑道,看这样子,生意做得不错,“就去吃粤菜,别说,今年咱北平人,个个都喜欢吃粤菜。”
粤菜好吃吗,好吃,就是太贵!
四人走出车站,迎面就看到了站旁的福彩柜台,右边临时搭起的舞台上,没有演员,却是一辆披满彩带和红绸的黑色轿车,一看就是本次活动的一等奖。
这个年代,汽车是一种奢侈,许多人没有自己的汽车,能买到一辆自己的汽车,绝对是让人眼红的财富。
许多人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彩券上。
看着售票大厅里挤满人,每个人都想中头奖,大扩音器也在不断播放着,让人热血沸腾,想要买一张新的彩票。
或许是因为气氛过于激烈,汽车又太贵,所以在舞台上还站着保卫人员……
“丁哥,是得买辆车了……”江浔也有些感慨。
“得,不好意思,哥们先开上了。”丁志诚还是那幅招牌式的得意的笑,他笑着掏出一把钥匙,走到一辆天津大发跟前。
这种土黄色的小货车,通体泛黄,形似蚯蚓,所以被北平人戏谑地被称为黄虫。
这车能当计程车用,不象皇冠和尼桑这些高端的计程车,大发就是每公里一块钱,北平市民都坐得上。
大家喜欢它的另一个理由就是,它能运人还能运货,“后面能拉得下七个人,”丁志诚得意地白话着,“我那些工人,都钻过这车的后备箱……今儿这车拉我们大明星,您别嫌跌份儿。”
去你的——
听着他一直拿明星、演员说事,江浔就爆了粗口,兄弟之间这没什么,可是他能从丁志诚的语气里听出,虽然下海了,赚钱了,可是对演戏的那份遗憾。
几个人上了车,江浔就坐在副驾驶位上,窗外,已经看到了亚运会的标语,还有宣传画,大街上,轿车,公交车,电车,骑三轮车拉客的师傅,还有自行车……一辆一辆驶过……
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许多人从胡同搬进了楼房,如果离家一年半载,还真找不着新家在哪。
这就是九零年春的北平!
“浔子,你也去买辆车吧,”丁志诚的车开得熟练,得益于城市建设市民搬迁新居,他的装修生意特别顺,“我看夏利就成。”
“我啊,买车干嘛,”江浔回头看看杨哲,杨哲笑道,“是啊,买车放哪,停胡同口?就成了胡同里那帮孩子的大玩具了,你说傻不傻。”
四个人都笑起来。
严格说起来,江浔还是学生,整天价不是上海就是广州地拍戏,中戏都待不了几天。
再说了,让人艺的那帮大佬知道,这小子买车了,还要不要沉下心演戏了!光规劝的话儿就能装下几箩筐!
“行,反正我有车,你随叫我随到……杨哲也是,欢欢……也是……”
“说得你们好象多见外似的。”两人本来就有好感,可能还没说破,让江浔这么一说,这关系一下就捅开了。
“得,我看这顿不吃粤菜真的说不过去了,点,什么贵点什么,别替我省钱……”今天,就算正式有了女朋友了,要不说,还得是哥们,就丁志诚这张嘴,平时磕巴磕巴的,就是到了舞台上,还顺溜一些。
到阿静吃了粤菜,又去唱了卡拉OK,黄色的大发把江浔送回东厂胡同,杨哲与蒋欢欢却要赶回团里。
“嚯……”
江浔看着收拾得整齐利落的院子,松木青砖,几净窗明,还有一面大玻璃墙的练功房,哦,东厢房之上还加了扶梯,上面就是一夏天的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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