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浔来到人民银行宿舍的时候,推开门,餐桌上赫然是四道凉菜,还有啤酒饮料。
“浔子来了,还有几道热菜,你濮哥马上回来,你饿了就先过来垫补点。”宛萍嫂子在厨房忙碌着,看到他,在里面喊了一声。
江浔心里一热,还是苏民老师想着我,人艺就不知道我得梅花奖?
“是不是纳闷,怎么大家也不恭喜也不道贺?”苏民老师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笑着看着这没精打彩的学生,“感觉大家没有人情味?”
“不是……”
“不是?”苏民笑了,门又被敲响了,于是之进来,后面跟着濮存晰。
“这给自己的学生做好吃的?难得还想着我。”于是之把一只烧鸡放到桌上,“哎呀,还包了饺子,羊肉馅的吧,浔子也爱吃。”
“我啊,得祝贺我这个学生,得了奖了……”苏民笑得意味深长。
“我听吴刚说了,今天上午在院里跑了一上午,”濮存晰笑道,点点江浔的脑瓜,“你啊,你就不知道,人艺从来不看重这个?”
啊?
江浔有点愣。
“院里哪位没得过奖啊,比这重要的奖项有的是,演好戏就成了。“濮存晰又笑了。
哦,江浔感觉脸上一阵发烫,是自己浅薄了。
“不过,得奖是好事,但比不过吃一顿羊肉饺子。”于是之笑道,“这事啊,也就你苏老师记在心里。”
江浔站了起来,眼瞅着苏民拿出两个盒子。
“来,你们俩一人一块。”
濮存晰看看江浔,两人同时从苏民手里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两块手表。
“梅花牌手表,还是那年我们出国演出的纪念,我跟天野都有,他没要给了我。”苏民笑得慈祥,“现在浔子得了奖了,我得有所表示,这牌子还真应景。”
哦,“老师,我不能要……”江浔急忙道,现在虽然不讲三转一响了,可是手表仍是普通百姓生活中的大件。何况这还是进口手表。
“拿着,你们一人一块。”苏民笑道,“我有手表,也用不上。”
哦,江浔明白了,这是把自已与濮哥都看作了自已的孩子,他不由心头一热。
“这下子浔子收获可大了,”于是之笑着开着他的玩笑,“没在人艺白跑一上午。”
苏民也笑了,濮存晰也笑了,江浔笑得不好意思。
“话剧是什么,浔子,你现在拿奖了,你说。”热菜上来,酒过三巡,江浔又给于是之与苏民倒上满满两杯啤酒,于是之就笑着问。
“话剧是什么?”他却笑着反问于院。
于院倒也没难为他,他用手指蘸着酒在桌子写了一个字——样!
“浔子,你可记牢了,话剧是什么,就是给国人做个样儿!”
哦,江浔不明白,可是于是之也没想让他立刻明白,“来,吃饺子,对了,你当初在人艺吃的第一顿饭,也是羊肉饺子吧?”
……
江浔在人艺的楼里跑了一上午的事儿,不知怎么着就传到了曹禺先生耳朵里,老先生为这事乐了半天。
“走吧,去中戏,看看这个新得了梅花奖的大演员。”他嘴里调侃着。
可是秘书却有些愣神,曹禺先生要为一个小伙子特意去一趟中戏?
他赶紧叫车,安排,待车子开进中戏,徐晓钟院长已经等候着了。
“江浔,正在上课,英部长给他们上课,我把他叫过来。”
“不必,我们去看看这个人艺班的孩子。”听说英若诚在给人艺班上课,曹禺先生满面春风,“你听说了吧,小伙子跑到人艺半天,愣是没人跟人家说一声祝贺。”
徐晓钟也笑了,少年不知天高地厚,人艺拿出一位演员来,都是超越梅花奖的水准。
“他今天讲什么?”两人信步朝教学楼走去,路上,曹禺问道。
“不是剧本写作,不过,江浔这孩子的本了,写得不错……英部长今天讲的还是推销员之死。”
在整个80年代,人艺推出了一大批颇受欢迎的“洋戏”,尽管故事都是外国的故事,但演员们不刻意扮演外国人,不戴假头套、不粘假鼻子,在语言上不使用外国腔,而是用更贴近中国化的口语表达。
这种共识最终发展为一种特别的北平人民艺术剧院的戏剧风格,即“洋戏土演”。
《推销员之死》就是其中之一,这部戏是美国戏剧大师阿瑟米勒的杰作,自诞生以来,在百老汇连演742场,哦,这位大师也是玛丽莲梦露的前夫。
他是二战后世界剧坛上最优秀的戏剧大师之一,被誉为“美国戏剧的良心”。
这部戏,是由英若诚译成中文的,主人公威利洛曼也是他扮演的。
“……这场葬礼准会隆重!有的从缅因州来,有的从马萨诸塞州来,有的从佛蒙特州来,有的从新罕布什尔州来!全都是有汽车驾驶执照的老前辈!”
还没有走到排练厅门口,曹禺先生和徐晓钟院长就听到了朗诵的声音。
主人公威利·洛曼在美国文学中的地位不下于哈克贝利或盖茨比这两个典型的美国人形象,在国际戏剧界的地位,只比哈姆雷特稍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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